闲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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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破天入得朝堂数日,收敛锋芒,每日循例安静站在文官行列听着朝中大臣上奏地方要事,上有丞相压制,下有小官分权,手中实权自是少得可怜,每日工作便是记录整理数年来各个地方小事做成册子,手下有一六品副官帮手,倒也落了个清静。

    手中抱着昨儿个整理好的册子正往宫中书斋殿行去,这古代没有印刷术,要做记录还得用毛笔一笔一笔规矩记下,待等到墨迹凝固方才算完成,书斋杂书颇多,想要寻个册子必要找上半天,连番数日下来,虽累倒也有所收获,其中之一便是破天那毛笔字,写得愈发干练。

    “参见大人。”看守书斋的小太监殷勤笑着对一身朝服的破天行礼,伸手推开大门引了破天进入殿中,“奴才在殿外守着,若大人有事吩咐唤一声便是。”

    破天点头算是应下,待到身后大门合上才悠晃着步子走到一长桌边,将怀中的一堆小册放下,这书斋大得吓人,左右两边各放八个红木大架子,奉天地方介绍,每年税收、年利、工农商各行资料皆在其中,好在每月有宫人负责打扫,倒是未染上尘。

    将整理好的小册子搁在规定书架,又从下排取了几本泛黄书册,破天这才出了书斋,当然,也没忘记在门口那小太监手心丢锭小碎银子,抬手免了太监的感激涕零,抬步移开。

    书斋殿本就在皇宫一僻静角落,平日自是少有人来往,端得几分幽静,山石成砌,高树成林,远看这殿倒像是建于深山,破天抱着书册在林间鹅卵石路上走着,头顶偶有飞鸟群过,阵阵咕声,平添几分写意自在。

    蓦然,耳廓一动,身子轻盈跃上一大树枝头,将朝服底子撩起,葱绿的树叶隐去了破天本就娇小的身形。

    “万一……嗯啊……有人来……”一娇吟的女声断断续续从一山石后方传出,手指将遮眼的枝桠朝下压了压,自是看见那山石后,阳光拉出的交叠影子。

    “怕什么,这地儿偏僻得紧,哪里会有人来?”破天眉头微皱,这说话的声音叫她好生熟悉,似在哪里听过。

    “……啊……轻点儿……我……我受不了了……嗯~~~……”

    女子的呻吟合着男子越发急促的呼吸,破天面色如常,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过后,从山石后走出一鬼祟张望的女人,巧了,可不就是那太后寿辰被皇帝看中的舞姬?面带剧烈运动后的粉色潮红,额头隐有汗珠,衣衫领口凌乱,神色慌张的小跑离开,不多会,一男子也从山石后走出,这人竟是那日将舒云拦在午门外的近卫军头头,比起舞姬的忐忑,这男人倒是镇定,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服,将佩刀别在腰上,步子沉稳缓缓行远。

    破天心头好笑,这皇宫的秘密倒真不少,秽如污水,不见一丝纯白,脏得彻底,也不,脑中自是闪过一人影,那被困于寂寥偏殿名为雅至的男子或许是这四围宫墙中少有的纯洁人儿,这念头转瞬即逝,右手抱着书册,左手在割手的树干上一撑,身子自是落了地,弯腰将朝服边角的树叶拭去,这才迈开步子,朝宫门行去。

    一路偶有宫女太监遇见行礼,偶有不知名妃子打扮妖艳路过,形形色色,行至宫门掏出腰牌,宫中侍卫行礼后便放了行,破天正想回王府,哪里料到,在那一圈望不着边的红漆宫墙外,有一清秀公子正靠墙站着,见到破天,双目似闪过亮光,小步跑到跟前。

    “君公子,好久不见。”破天虽心中困惑,面上却无不耐,挂着笑徐徐开口。

    君念奴面上微红,双眼垂下,不敢与破天直视,只能从余光中悄悄看着破天,“我……我去了安王府……王爷说你进了宫……我才在这儿等你……”

    “哦?”凤眼在周围扫了一圈,未曾看见小厮跟随,也未曾见马车停靠,这丞相府到安王府再到皇宫,少说也要大半个时辰,这人儿衣衫染尘,双腿虽颤,面上却无汗色,怕是等了有一会儿,视线定在君念奴身上,开口问道:“君公子可是有要事急着寻破天?”

    “也……也没什么……早前听阿玛说……说你得了头魁,如今已官至四品……我……我就想着……怎么着也要来……来给你道声恭喜……”话虽仍带结巴,比往常倒是快了少许,破天哭笑不得的看着跟前儿一副女儿态的君念奴,抱着书册的手紧了紧,“如此,多谢君公子特意前来道的这声恭喜。”

    “……”被破天这似嘲笑似捉弄的话弄得尴尬,君念奴几次张口,却始终吐不出词儿,只是看着破天那双打趣的黑色凤眼,心跳颇快,抬头低头,再抬头再低头,这连番动作在这纤细儿郎身上倒是添了几分可爱,破天噗嗤笑开,微微摇头,顿感无力,她拿这君念奴实在没有办法,每次说不了几句就是这副样子,“若君公子无事,破天便告辞了。”

    言罢,抬脚就走,那君念奴听闻此话慌忙抬头,看着已走至几步外的破天背影,哪里还顾得上害羞,张口就唤:“等等!”

    “可还有事?”破天面带疑惑,步子顿了,转身,边发自是在空中转了半圈才缓缓歇下落于肩头,君念奴深吸口气,走到破天面前,干净见底的眸子定定看向破天凤眼深处,好半响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心中一直防备着我,只因为我是阿玛的儿子,我选择不了出身,却还是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个特意疏离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琴,喜欢你的文采,我是真心恭喜你能得到花会头魁,你能官拜四品,我也是真心高兴的!!!”一口气将憋在心中已久的话吐出,君念奴心中顿时松了,待到清醒过来,这才惊觉,自己竟当着这人儿的面说了这些,欲哭无泪,只能恻恻低头,双肩微软,死咬下唇,只怕如今,这人更是厌恶自己了。

    破天被这连番话惊在原地,眼前这人儿似是在瞬间变了个核,往日小得可怜的音量竟上升了数介,话语流畅,一张清秀小脸因激动红得彻底,眸子刻着的满满的尽是坚定,耀耀生辉,心头顿时软了,将书册改用右手怀抱,伸出左手在君念奴脑袋上使劲揉搓,凤眼微微眯起,“君念奴,打从今儿个起,我会努力将你和丞相一脉分开单独来看。”

    语调是念奴从未听过的温柔如水,心头自是又惊又喜,抬头灼灼盯着比自己高了丁点的破天,“真的?你并未哄骗我?”

    被那双小心翼翼的眸子盯着,破天哪里还能狠心?连连点头,嘴里说道:“真的,比珍珠还真。”

    念奴自是欢喜得很,转念便想起刚才那番不知所谓的话,深怕破天心存芥蒂,面带迟疑,眸子朝斜处微瞥,“那个……方才……方才我说的话……你不要介怀……我只是……只是……”

    “怎么,方才的牙尖嘴利去哪里了?”破天轻笑,愣是把念奴说得不好意思,头越垂越低,心中好笑,也不逗这容易脸红的人儿,“你的恭喜我收到了,谢谢!”破天说得极为正式,只因这人是真诚对待自己,她若再怀诡心,哪里对得起这番真诚?

    “没……没什么的……”余音越来越小,此时已过晌午,若再不回府只怕惹额娘着急,破天朝念奴告了辞,转身快步离开,身后,那红墙边的小人儿仍站在原地,看着那身影缓缓消失在街道,心跳剧烈跳动,此后无数年头,那人一席深蓝朝服,狭长凤眼呈暖色,粉色薄唇翘起,柔软暖和的手心在头上抚摸的画面再无法自脑中消除,低沉喑哑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在耳际回荡,君念奴,君念奴,这三字从那人唇齿间吐出,似是染了魔力,夜深人静时窜入胸腔,撩拨一滩春水。

    一路上,破天皆是想着君念奴那傻乎乎的样儿,真难想到,这人竟是那老奸巨猾一肚子坏水的丞相之子,嘴边挂着颇为愉快的笑,回了王府。

    “咦,天儿今日似乎心情甚好?有什么趣事也说给额娘听听?”刚进屋,便看到坐在榻上捧着一翠竹样式刺绣的舒云,破天轻笑,彩儿连忙上前接过破天怀中的书册放在桌上,有下人奉茶,破天撩起朝服衣角坐在塌的另一边,在果盘里取了几颗瓜仁儿丢进嘴中。

    “回府时正好碰到君念奴,聊了几句。”

    “可是那丞相府二公子?”舒云神色颇为暧昧,嘴唇朝破天努了努,将刺绣搁好,眼神发亮。

    “是啊,”破天面上自然,指尖捻着瓜仁放入嘴里,轻轻咀嚼,继续说道:“人家好心来给女儿道喜,女儿自是礼貌接待,额娘不说这个,阿玛哪儿去了?”说来奇怪,往常阿玛除了上朝以外皆是在府中陪伴额娘,今个儿怎么半天不见人?

    舒云轻笑,端起矮桌上的热茶喝了口,道:“你对自个儿的事倒是不上心,你阿玛正帮你张罗着明天的酒席,准备在安王府大宴宾客,庆祝你官拜四品呢。”

    “庆祝?”破天顿时皱紧了眉头,她确实没有听自家阿玛说起过此事,细想后倒是明白几分,只怕阿玛是想借由这庆祝为名,为自己在朝中拉开面子,方便日后自己在朝中行差,心头暖暖的,“还是阿玛想得周全,我倒忘了这事儿。”

    “你啊,对自己的事儿总是这般不上心。”舒云笑骂着,食指在破天脑门前轻点,破天乐呵呵的扯着嘴角傻笑,屋子里自是一番欢声笑语。

    夜了,书房内点着一盏油灯,屋内昏暗,破天端坐在木椅上,倚桌握笔做着文官工作。

    忽而,夜幕下有一灰色鸽子扑闪着翅膀停在窗沿,莫飞从暗处现身,动作小心地从灰鸽脚上取下一竹筒卷纸,交到破天手中,那是每月从边城传来的消息,破天骑九十余人已顺利用伪造身份进入军营,虽只是小兵,却也算是成功了第一步。

    每月以飞鸽传书的方式向破天传递军中消息,破天自然回信,虽只有寥寥数语,却也足够暖人心肺,这破天骑皆是无父无母的乞儿,又远在他方,每月有破天亲笔所述的‘家书’到手,心头自是感动,对破天下达的任务更是卖力,无一不是死心塌地,恨不得立马上战场,杀敌立军功得实权报效主恩。

    所谓忠诚,须得时刻经营,稍有疏忽,只怕手下亲信会起异心,一招攻心策,日后便是有人用功名利禄相惑,这帮小子只怕也不会轻易动摇,破天这般想着,素手挪开油灯灯护,捻着已看过的密信一角移至蜡烛上,灼灼烧了个干净,遂才执起笔,继续方才的工作。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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