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回府衙用饭，席间与那城主交谈着数日来堤坝修建进程，好在天气放晴未下大雨，倒是让两人心中的忧患搁下不少，只是这五万赈灾银两用得所剩无几，因破天交代砖石水泥皆要用上等，工银亦连番数倍，只怕挨不过三个月，闻言，破天皱眉，将手中银筷搁好，双手置于膝盖，轻声道：“如今赈灾银两还剩多少？”
“这，”城主犹豫半响，挥手招来账务先生，将记账的册子递给破天。
素手接过，缓慢掀开册子，一时间，府衙大厅分外安静，只那纸片翻动的细碎声响，半响，待到破天将账本翻查完毕，交还那先生，揉着隐约犯疼的眉心继续道：“从附近城池添置的砖石成本高了三成，这才置了两车，竟花费三千余两。”
“大人有所不知，我们甚少与周围城池有货物往来，这头一次自然是贵得出奇，可城中砖石水泥实在供应不足……”帐房先生一脸尴尬，瞧见破天眸子的冷光，声音是愈来愈小。
“哼，怎么，那些个城中富商是打算趁火打劫？捞一笔黑心钱？”破天心头自是动怒，可她亦是知道，这行纪城常年处于深山，与那外界交流甚少，如今又遇洪水灾难，那些个富商如何不瞅准这一机会想要发财？若此时忍了他们，只怕这堤坝后期修建进度缓慢，且银两供应不上，届时，只怕后患，这样一想，心头倒是有了主意，抬头对着面带忧色的城主继续道：“城主且放宽心，下午我便于那城池走一回，且去探探这帮富商的口风。”
“如此甚好，那便拜托公主了。”
这事就算定下，席间又恢复了方才的欢愉，只莫飞心头发沉，他知主子本事颇大，可奈何这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就怕这一去讨不了好，余光瞥了破天一眼，见这人眉目虽皱，却全无伤神费心的味道，心下倒是松了不少，也罢，既然主子敢应下此事，心中定是有法子的。
用完午饭后，破天带着莫飞疾步回了客房，红木大门吱吱关合，阳光从纸糊窗口洒进屋子，破天走至书桌，拿出奏折提笔疾行，回复朝廷洪灾已被控制，约莫三个月堤坝修建便可完工，写好后在尾处盖上红泥印章，将明黄折子放在一边，又从一边拿过几张信纸，给安王舒云报平安。
“莫飞，这奏折你交给李头叫他快马回报帝都，这封家书也顺道交到安王府，这几天忙里忙外我差点忘了这事。”不过是明面儿上的公事，那李头就算是皇帝亲信想来也不会偷看，她自然放心将这书信折子交给他带回帝都，莫飞点头应下，转身出了屋子。
待到莫飞离去，屋内仅剩破天一人，这才撩开袍子坐到红木椅子上，面露沉思，薄唇轻抿，半响，轻笑一声，整个人软在椅子靠背上，望着雕刻百色花卉的横梁，算了，还是先礼后兵，若能以言词说服那些个商贾大户岂不更好？心头有了算计，自是放松不少，躺了一小会儿，这才起身换了套白色镶金丝边角的长衫，将头发高高束起戴上银冠，腰挂上等翡翠玉石，手执折扇，眉目俊俏略带英气，站在铜镜前看了好一会儿，嗤嗤笑着：“啧啧，差点自个儿把自个儿迷住了。”
说完，举步出了屋子。
李头接到破天指示不敢多留，当下便向城主要了匹快马启程赶往帝都，莫飞自是回了破天身边，瞧着破天这身虽素却带贵气的装扮，心头一诧，破天握着扇子轻轻摇晃，道：“莫飞，你主子我这扮相比起那家底殷实的大家公子可是不妨多让？”
莫飞连忙点头，“确是如此。”
“呵呵，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不知想到了什么，破天竟捂着嘴低声笑开，凤眼眯成两道弯月，出了行纪城城门，两人踏着轻功疾行攀过山峦，脚掌在枝桠借力，途中未曾停留歇息片刻，不过一个多时辰，竟到了山角，官道起尘，黄沙滚滚，绿树央央，凉风习习，周遭却无一个路人，这行纪城当真是僻静得很，这般想着，两人脚下的步子不停，一路往东，内力护在外放，那漫天沙土竟半点尘埃也未沾到身上。
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便隐约可见城池轮廓，黑压压远远望去似藏于云端，破天停了轻功，与莫飞信步于官道之上，离那城池近了，倒能见到官道边上的小茶楼，偶有商贩驾着马车疾行，偶有农人挑着扁担漫晃，破天在小茶楼坐了一小会儿，听着这过路人说着城中杂事，心头记下几件便再次启程，步行大半个时辰便来到城门口，栅栏铁门，护城侍卫精神抖擞立于城头，抬头看了眼刻在城墙上方的大字，刚正有力的【世行城】，进城时倒也没被拦下，想来这城中定时常有外来商贾贵人往来，破天一身华衣长衫，面容俊俏，气质出尘，一看便可知这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身后跟着随从护航，这侍卫哪里还敢拦？
城中一片繁华，尖楼耸立，或高或低，成群排列，最远处的城主府衙更是大气磅礴，一排云梯直上，两尊含石珠的狮子立于两侧，破天在街道上慢行，视线从成排店铺缓缓移过，最后停滞在一砖石商铺前，与莫飞对视一笑，迈开步子进了铺。
“两位可是要置砖石？”有伙计瞧着破天两人穿扮不俗，立马殷勤迎了上来。
“正是。”破天答道。
“那可巧，我们这铺子远近驰名，砖石劳实，公子请看，”伙计拿着一青灰板砖，道：“我们这儿的板砖都是出名石场烧出，颜色多样，质品上层。”说完翻过板砖将下方的石场字样露出，“不知公子欲进多少？”
“不多，不过几车货量。”伙计闻言心头一喜，连忙引二人进内堂奉茶款待，迈着步子请来铺子管事，那管事约莫三十多岁，身板健硕，朝破天抱拳算是招呼，然后落座在侧，：“方才伙计说公子欲添置几车砖石？”
“不错，前头我差下人已来添购了一次，只是这性价。”破天摇头轻笑，将茶杯轻搁矮桌，那管事连忙问道：“这……不知公子可有账单？”
“自然是有。”从袖口掏出上次李头前来添购砖石的凭据递给管事，那管事看了脸色一变，“行纪城？”
“不错，正是前端时日受灾民不聊生的行纪城，管事，你们可是想借着这天灾发国难财？”语调轻柔，却让那管事噗通一声跪倒，这话若是坐实，可是要诛九族的罪名，虚汗连连，抬头看了眼面色沉静的破天，“这……这……小人不知此事……这位大人……”
“哼，你且唤你主子来，就说朝廷所派督工尚破天有要事与他相商，我便在此等候片刻便是，不过，你再帮我传一句话，问问你主子脖子上有几个脑袋敢耽误堤坝修建。”
“是……是……小人马上就去……”管事跌跌撞撞起身退出内堂，走时甚至被那门沿撂了下，狼狈倒地，几乎是连滚带爬冲出铺子，破天坐在内堂上位，轻笑，对着一边站着的莫飞道：“你说这帮人胆子究竟是大还是小？若说小，却敢高价将砖石卖给行纪城，若说大，如今这般惶恐的模样又是为何？”
莫飞抿唇不答，这欺上瞒下，鱼肉贫苦百姓，发国难财的人比比皆是，如今这世行城不过是撞到了自家主子手里，想来这商贾大户亦是没有料到破天竟登门问罪，没有应急这才有了这出。
一盏茶的时间转瞬便过，有缭乱的脚步声从外边传来，破天仍坐在原地未动，只右手扣打着桌面，来人一身华衣锦袍，鬓发染白，已是步入年迈岁数，身后跟着方才通知的管事，还有一众打手，进屋见到上位的黄口小儿时面上一愣，挥手将那群打手留在门外，破天心头一震，这架势，只怕来着不善啊。
“草民石强见过大人。”来人进屋朝破天行了个礼，破天开口叫起，这管事捧着一锦盒站在门边，石强面上带着虚笑，开口道：“大人远道而来，想必身体疲惫，石某已吩咐下人准备酒席，不知大人可给石某一薄面共饮水酒？”
“在下不过区区一个督工，哪里敢受你如此款待？这酒水还是免了吧。”石强面上尴尬，也不急，这小儿不过十多来岁，仍是一腔热血的年头，恐是自己这言词太过直白，心头动怒，这般想着，石强立马抱拳告罪：“是草民设想不周，还望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无妨，今个儿我是来与你说说这行纪城添置石砖水泥之事，若我没有算错，上回那两车石砖的性价比往日卖价高了整整三成，不知石叔如何解释此事？”破天慢悠悠地问道，凤眼轻眯，不放过这石强身上丁点异动。
“这……大人有所不知，我铺子里所卖的石砖皆是上等，质品不妨多说，都是出自名场，这价格自是比普通砖石贵上少许，大人明察！”
“是吗？”破天轻笑，挥手让那管事拿来一块石砖摆在桌上，“石叔说的可是这类砖形？”
“正是，大人您且瞧瞧，这砖石后方印有石场名字，草民不敢作假。”石强说得那叫一个铿锵有力，破天也不急着与他争辩，继续道：“这砖石可是比普通的更加牢固？”
“是的。”
“那好。”破天将板砖握于掌心，手臂含三分内力，猛地一捏，这石砖竟猛地碎成几块，呼啦啦地粉落在地，在旁人看来，这小儿不过随手一捏竟将那石砖捏碎，这牢固一说自然不攻自破，“石叔还有何解释？”薄唇轻扬，凤眼森森，直直盯着石强那双精光连连的眸子。
“这……这……”眼珠咕噜噜转动，想来定是在心中想着推说之词，见此，破天心头更怒。
“哼，”一掌拍在矮桌上，身子站起，走到石强跟前，沉声道：“石强，你好大的胆子，以劣充好，赚取国难财，这等砖石也敢卖出？你将百姓生命置于何地？将朝廷置于何地？嗯？”连番质问，这石强已是面容苍白，张口正想说话，破天袖袍一挥，继续道：“我倒是忘了，你方才说名场出品？这石心场的名头确实是大，若我没记错，这行纪城坍塌城墙的石砖亦是这个场数十年前烧出，你还敢说你贩卖的石砖质品牢固？嗯？”
“大……大人……”石强哪里还敢反驳，额上虚汗连连顺着下巴滴落在地，破天心头已起杀意，去往行纪城头一天，她便在那坍塌的城墙上仔细看了看那些砖石，外部与普通砖石没有任何不同，只是里头石料乃次品，想来这石心场多年来以次充好不知有多少人枉死在这群奸商的劣等商品中，心头怒气哪里还止得住，“这事我本想等到堤坝修建完工后再来追究，可你，竟敢以高价卖出石砖，你当真不怕本大人上奏朝廷，诛你九族？”
“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石强行得正坐得直，若大人想要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放在石强身上，石强定是不服！”所谓狗急跳墙兔急咬人大概说得就是此刻的石强，这人从地上站起朝门外伸手一挥，那排打手竟冲进内堂将破天莫飞两人重重包围，莫飞佩刀已然出鞘，这石强冷笑连连继续说着：“大人若将此事掀过，石强何苦走这一步？你步步相逼，石强也是没了办法，九泉之下，大人莫要怪罪石强才好。”
凤眼在四周扫了一圈，眸子一沉，看着石强时已无任何光亮一片死寂，“石强，你可知犯上作乱，是要五马分尸的？”
“哈哈哈哈哈，只要你死了，还有谁知道今日之事？大人，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知道得太多，若这些个事传出去，我这万贯家产定被朝廷充公，这里不是帝都，你不可能活着走出世行城，大人，莫要反抗或许还可少受些皮肉之苦。”石强面上已有丝丝疯狂，朝那帮打手点头，这包围的圈子越发小了。
破天闭眼，伸手拔出腰带中的软剑，与莫飞背靠背与那众打手对持。苦读书 www.kudushu.org
“这，”城主犹豫半响，挥手招来账务先生，将记账的册子递给破天。
素手接过，缓慢掀开册子，一时间，府衙大厅分外安静，只那纸片翻动的细碎声响，半响，待到破天将账本翻查完毕，交还那先生，揉着隐约犯疼的眉心继续道：“从附近城池添置的砖石成本高了三成，这才置了两车，竟花费三千余两。”
“大人有所不知，我们甚少与周围城池有货物往来，这头一次自然是贵得出奇，可城中砖石水泥实在供应不足……”帐房先生一脸尴尬，瞧见破天眸子的冷光，声音是愈来愈小。
“哼，怎么，那些个城中富商是打算趁火打劫？捞一笔黑心钱？”破天心头自是动怒，可她亦是知道，这行纪城常年处于深山，与那外界交流甚少，如今又遇洪水灾难，那些个富商如何不瞅准这一机会想要发财？若此时忍了他们，只怕这堤坝后期修建进度缓慢，且银两供应不上，届时，只怕后患，这样一想，心头倒是有了主意，抬头对着面带忧色的城主继续道：“城主且放宽心，下午我便于那城池走一回，且去探探这帮富商的口风。”
“如此甚好，那便拜托公主了。”
这事就算定下，席间又恢复了方才的欢愉，只莫飞心头发沉，他知主子本事颇大，可奈何这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就怕这一去讨不了好，余光瞥了破天一眼，见这人眉目虽皱，却全无伤神费心的味道，心下倒是松了不少，也罢，既然主子敢应下此事，心中定是有法子的。
用完午饭后，破天带着莫飞疾步回了客房，红木大门吱吱关合，阳光从纸糊窗口洒进屋子，破天走至书桌，拿出奏折提笔疾行，回复朝廷洪灾已被控制，约莫三个月堤坝修建便可完工，写好后在尾处盖上红泥印章，将明黄折子放在一边，又从一边拿过几张信纸，给安王舒云报平安。
“莫飞，这奏折你交给李头叫他快马回报帝都，这封家书也顺道交到安王府，这几天忙里忙外我差点忘了这事。”不过是明面儿上的公事，那李头就算是皇帝亲信想来也不会偷看，她自然放心将这书信折子交给他带回帝都，莫飞点头应下，转身出了屋子。
待到莫飞离去，屋内仅剩破天一人，这才撩开袍子坐到红木椅子上，面露沉思，薄唇轻抿，半响，轻笑一声，整个人软在椅子靠背上，望着雕刻百色花卉的横梁，算了，还是先礼后兵，若能以言词说服那些个商贾大户岂不更好？心头有了算计，自是放松不少，躺了一小会儿，这才起身换了套白色镶金丝边角的长衫，将头发高高束起戴上银冠，腰挂上等翡翠玉石，手执折扇，眉目俊俏略带英气，站在铜镜前看了好一会儿，嗤嗤笑着：“啧啧，差点自个儿把自个儿迷住了。”
说完，举步出了屋子。
李头接到破天指示不敢多留，当下便向城主要了匹快马启程赶往帝都，莫飞自是回了破天身边，瞧着破天这身虽素却带贵气的装扮，心头一诧，破天握着扇子轻轻摇晃，道：“莫飞，你主子我这扮相比起那家底殷实的大家公子可是不妨多让？”
莫飞连忙点头，“确是如此。”
“呵呵，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不知想到了什么，破天竟捂着嘴低声笑开，凤眼眯成两道弯月，出了行纪城城门，两人踏着轻功疾行攀过山峦，脚掌在枝桠借力，途中未曾停留歇息片刻，不过一个多时辰，竟到了山角，官道起尘，黄沙滚滚，绿树央央，凉风习习，周遭却无一个路人，这行纪城当真是僻静得很，这般想着，两人脚下的步子不停，一路往东，内力护在外放，那漫天沙土竟半点尘埃也未沾到身上。
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便隐约可见城池轮廓，黑压压远远望去似藏于云端，破天停了轻功，与莫飞信步于官道之上，离那城池近了，倒能见到官道边上的小茶楼，偶有商贩驾着马车疾行，偶有农人挑着扁担漫晃，破天在小茶楼坐了一小会儿，听着这过路人说着城中杂事，心头记下几件便再次启程，步行大半个时辰便来到城门口，栅栏铁门，护城侍卫精神抖擞立于城头，抬头看了眼刻在城墙上方的大字，刚正有力的【世行城】，进城时倒也没被拦下，想来这城中定时常有外来商贾贵人往来，破天一身华衣长衫，面容俊俏，气质出尘，一看便可知这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身后跟着随从护航，这侍卫哪里还敢拦？
城中一片繁华，尖楼耸立，或高或低，成群排列，最远处的城主府衙更是大气磅礴，一排云梯直上，两尊含石珠的狮子立于两侧，破天在街道上慢行，视线从成排店铺缓缓移过，最后停滞在一砖石商铺前，与莫飞对视一笑，迈开步子进了铺。
“两位可是要置砖石？”有伙计瞧着破天两人穿扮不俗，立马殷勤迎了上来。
“正是。”破天答道。
“那可巧，我们这铺子远近驰名，砖石劳实，公子请看，”伙计拿着一青灰板砖，道：“我们这儿的板砖都是出名石场烧出，颜色多样，质品上层。”说完翻过板砖将下方的石场字样露出，“不知公子欲进多少？”
“不多，不过几车货量。”伙计闻言心头一喜，连忙引二人进内堂奉茶款待，迈着步子请来铺子管事，那管事约莫三十多岁，身板健硕，朝破天抱拳算是招呼，然后落座在侧，：“方才伙计说公子欲添置几车砖石？”
“不错，前头我差下人已来添购了一次，只是这性价。”破天摇头轻笑，将茶杯轻搁矮桌，那管事连忙问道：“这……不知公子可有账单？”
“自然是有。”从袖口掏出上次李头前来添购砖石的凭据递给管事，那管事看了脸色一变，“行纪城？”
“不错，正是前端时日受灾民不聊生的行纪城，管事，你们可是想借着这天灾发国难财？”语调轻柔，却让那管事噗通一声跪倒，这话若是坐实，可是要诛九族的罪名，虚汗连连，抬头看了眼面色沉静的破天，“这……这……小人不知此事……这位大人……”
“哼，你且唤你主子来，就说朝廷所派督工尚破天有要事与他相商，我便在此等候片刻便是，不过，你再帮我传一句话，问问你主子脖子上有几个脑袋敢耽误堤坝修建。”
“是……是……小人马上就去……”管事跌跌撞撞起身退出内堂，走时甚至被那门沿撂了下，狼狈倒地，几乎是连滚带爬冲出铺子，破天坐在内堂上位，轻笑，对着一边站着的莫飞道：“你说这帮人胆子究竟是大还是小？若说小，却敢高价将砖石卖给行纪城，若说大，如今这般惶恐的模样又是为何？”
莫飞抿唇不答，这欺上瞒下，鱼肉贫苦百姓，发国难财的人比比皆是，如今这世行城不过是撞到了自家主子手里，想来这商贾大户亦是没有料到破天竟登门问罪，没有应急这才有了这出。
一盏茶的时间转瞬便过，有缭乱的脚步声从外边传来，破天仍坐在原地未动，只右手扣打着桌面，来人一身华衣锦袍，鬓发染白，已是步入年迈岁数，身后跟着方才通知的管事，还有一众打手，进屋见到上位的黄口小儿时面上一愣，挥手将那群打手留在门外，破天心头一震，这架势，只怕来着不善啊。
“草民石强见过大人。”来人进屋朝破天行了个礼，破天开口叫起，这管事捧着一锦盒站在门边，石强面上带着虚笑，开口道：“大人远道而来，想必身体疲惫，石某已吩咐下人准备酒席，不知大人可给石某一薄面共饮水酒？”
“在下不过区区一个督工，哪里敢受你如此款待？这酒水还是免了吧。”石强面上尴尬，也不急，这小儿不过十多来岁，仍是一腔热血的年头，恐是自己这言词太过直白，心头动怒，这般想着，石强立马抱拳告罪：“是草民设想不周，还望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无妨，今个儿我是来与你说说这行纪城添置石砖水泥之事，若我没有算错，上回那两车石砖的性价比往日卖价高了整整三成，不知石叔如何解释此事？”破天慢悠悠地问道，凤眼轻眯，不放过这石强身上丁点异动。
“这……大人有所不知，我铺子里所卖的石砖皆是上等，质品不妨多说，都是出自名场，这价格自是比普通砖石贵上少许，大人明察！”
“是吗？”破天轻笑，挥手让那管事拿来一块石砖摆在桌上，“石叔说的可是这类砖形？”
“正是，大人您且瞧瞧，这砖石后方印有石场名字，草民不敢作假。”石强说得那叫一个铿锵有力，破天也不急着与他争辩，继续道：“这砖石可是比普通的更加牢固？”
“是的。”
“那好。”破天将板砖握于掌心，手臂含三分内力，猛地一捏，这石砖竟猛地碎成几块，呼啦啦地粉落在地，在旁人看来，这小儿不过随手一捏竟将那石砖捏碎，这牢固一说自然不攻自破，“石叔还有何解释？”薄唇轻扬，凤眼森森，直直盯着石强那双精光连连的眸子。
“这……这……”眼珠咕噜噜转动，想来定是在心中想着推说之词，见此，破天心头更怒。
“哼，”一掌拍在矮桌上，身子站起，走到石强跟前，沉声道：“石强，你好大的胆子，以劣充好，赚取国难财，这等砖石也敢卖出？你将百姓生命置于何地？将朝廷置于何地？嗯？”连番质问，这石强已是面容苍白，张口正想说话，破天袖袍一挥，继续道：“我倒是忘了，你方才说名场出品？这石心场的名头确实是大，若我没记错，这行纪城坍塌城墙的石砖亦是这个场数十年前烧出，你还敢说你贩卖的石砖质品牢固？嗯？”
“大……大人……”石强哪里还敢反驳，额上虚汗连连顺着下巴滴落在地，破天心头已起杀意，去往行纪城头一天，她便在那坍塌的城墙上仔细看了看那些砖石，外部与普通砖石没有任何不同，只是里头石料乃次品，想来这石心场多年来以次充好不知有多少人枉死在这群奸商的劣等商品中，心头怒气哪里还止得住，“这事我本想等到堤坝修建完工后再来追究，可你，竟敢以高价卖出石砖，你当真不怕本大人上奏朝廷，诛你九族？”
“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石强行得正坐得直，若大人想要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放在石强身上，石强定是不服！”所谓狗急跳墙兔急咬人大概说得就是此刻的石强，这人从地上站起朝门外伸手一挥，那排打手竟冲进内堂将破天莫飞两人重重包围，莫飞佩刀已然出鞘，这石强冷笑连连继续说着：“大人若将此事掀过，石强何苦走这一步？你步步相逼，石强也是没了办法，九泉之下，大人莫要怪罪石强才好。”
凤眼在四周扫了一圈，眸子一沉，看着石强时已无任何光亮一片死寂，“石强，你可知犯上作乱，是要五马分尸的？”
“哈哈哈哈哈，只要你死了，还有谁知道今日之事？大人，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知道得太多，若这些个事传出去，我这万贯家产定被朝廷充公，这里不是帝都，你不可能活着走出世行城，大人，莫要反抗或许还可少受些皮肉之苦。”石强面上已有丝丝疯狂，朝那帮打手点头，这包围的圈子越发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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