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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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白雪纷纷扬扬,于空际盘旋染了三千青丝,破天本欲送独孤月乘马车离去,岂料后者不愿,只好弃车步行,二人一个红衫如血,一个长衫如菊,下了台阶,管叔忙递来一柄纸伞,独孤月伸手接过,二人行于幽静的青石小道,头顶撑开绘央央红梅的纸伞,步子悠然,偶有清风微抚,吹散肩头云发,千丝交缠,更增几分暧昧。

    行过王府灰砖红墙,两侧种如林大树,枝桠堆着薄薄白雪,一路排开,树下偶见几滩青苔,两人不言不语,一个眺望天际,一个踢着石子,呼吸皆绵长,待到后方府门瞧不见踪影,破天才停了步子,紧了紧身上轻裘,未侧目,问道:“你可知今日朝阳王爷与安王一道过除夕之事传入宫中,会掀起多大的浪?”

    独孤月轻笑,眸子闪过几丝幽光,漫不经心转着掌心伞柄,“你怕?”

    怕吗?破天不语,只负手倚靠灰墙之上,皇城中一步错步步错,如履薄冰,她走得甚是惊险,每每一个决定皆要从各处情报中抽丝剥茧,谋求最大的利益,就恐天子之怒殃及家人,她怎会不怕?

    见破天低眉不语,独孤月亦是知晓她的心事,纤手将伞柄移开,任纷扬小雪洒在肩头,“你可知为何我手握天下兵权,皇兄亦不敢轻易动我分毫?”

    “为何?”

    “呵,”独孤月讽刺笑开,抓住破天手腕,于掌心轻轻写下一字,而后,抬头瞧着面前愣神的女子,桃花眼熠熠于世,亮得叫人心惊,“只因我掌控了朝阳全数钱庄生意,他若妄动我一分,朝阳必将大乱,兵权受控于皇帝,而这钱,却受控于天下黎民,如此他如何敢动我?”

    原是如此,破天苦笑一声,仰首避开独孤月的目光,将手腕抽出负于身侧,袖口遮掩之下紧握成拳,独孤月伸手拽着破天肩上几丝云发,半阖的眸子深沉无光,“你太心善,若非触及你的底线,你便任他人张狂,我屡次引你入瓮,你却只言词威慑,为何?只因我未曾触怒你,若非今日我登门造访,你恐皇帝猜忌,又怎会单独与我一道?”

    “那又如何?”破天冷眼瞧着独孤月,心头颤动却又杂几分暖意,这世间能有一人如此知她,该是庆幸,“我只想在这皇城天下护一家安稳,其他杂事与我何干?”

    “如此,多说无益,”独孤月轻叹一声,执起纸伞撑开,红衫飘扬,长袖拂过破天面颊,垂目又道:“本王恭候公主新年回礼。”言罢,一人一伞独行与幽静道上,身影如雾,缓缓消失于街头,徒留破天于原地,抚额不语。

    行纪城一路尾随,埋下探子与破天身侧,只为监视,

    秋猎之时,独孤月故意引破天于朝阳死士刀下一道迎敌,只为威慑朝阳皇帝,

    花楼巧遇,不过是为了探寻破天手下势力,又引出其与百晓生相交多年,

    独孤月一步步谋算,看似巧合实则不然,那日府邸相见,邀破天入其麾下,种种的种种破天皆知,却只因独孤月未曾伤她在乎的人分毫,便视若不见,此乃上位者之大忌,隐患因当立斩摇篮,便若君念奴,二者身份不可相交,一开始便该绝了念头,却只因不忍,摊出如今这局势。

    入夜,帝都炮竹声起,坊间热闹,沉黑天际烟花绽放不绝,照亮阴霾暗色,朵朵争奇斗艳,银光闪烁于空,本该是守岁之夜,破天却没那些闲情,安静坐在书房木椅之上,书桌上的茶水早已凉透,跟前搁着一锦盒,红布软垫,凤眼沉沉,须倪,终是轻叹,将锦盒打开,独孤月送的礼物一乃契约,二乃木簪。

    契约是两国通商,丝绸一物全数供给破天门下,以低价供给,所赚利润,独孤月一成不要,一本万利,于破天来说,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奈何,与独孤月共事,总让她有种与虎谋皮的感觉,细细思索,又将白纸黑字的契约反复看了数遍,仍是未瞧出独孤月的谋算为何,他当真如此好心?怎么可能,想不通,却也知富贵险中求,白日二人虽言谈不合,她却也将独孤月的话听进了心里,只掌控朝堂与四城兵权远远不够,商人地位虽不高,可若再增庞大的经济利益,于她无谓是如虎添翼。

    想及此,便放下了心中芥蒂,摊开宣纸,提笔细细写了封信,正要用印泥封好,又瞥见烛光之下隐含檀香的木簪子,轻轻捧起,反复瞧着,便在信上添了句簪子甚得她心,这才封实,放在一边。

    而后,又举着簪子细看,这簪子质地虽是上层,样式却老旧,簪上花样乃一朵牡丹,纹路虽清晰,却仍能见上头几道刮痕,想来定是有了些许年头,也不知这独孤月为何送这陈旧的簪子给她,摇头低笑,瞧得久了,便是越看越欢喜,这等朴素精简的首饰,却是合了她的心意,想来独孤月的眼力也不差,展颜轻笑。

    半响,皇城方向一朵烟火乍放天际,姹紫嫣红,惊起城中百姓齐呼,破天屈指轻叩桌沿,莫飞于暗处现身,单膝跪于地上。

    “你且将这信交到朝阳驿站,亲送于独孤月手中。”

    “是。”莫飞接信便飞身出了书房,烛光微闪,破天揉着眉心起身打开房门,坊间热闹,嬉笑声穿过层层高墙入耳,炮竹劈啪,紧了紧身上轻裘,踏步往前院行去。

    除夕之夜,府中尚无几个下人,彩儿与尚棋乃破天贴身伺候的丫鬟,自是未出府归家,只坐在正厅轻声细语一边绣着花儿,一边瞧着满城烟花说着话,瞧见破天出了书房独行过来,忙停了手中活儿,躬身行礼。

    “起吧,可是到了守岁的时辰?”破天轻声问道,举步行至桌边,捧起二人的刺绣细细观看,彩儿娇嗔道:“早着呢,约莫还有小半个时辰,主子可是要踩岁?”

    “正是,前头不是答应你们一道踩岁?你家主子我何时成了言而无信之人?且安排去吧。”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彩儿嘟嚷着一把抢过破天手里的刺绣,揣在怀里小跑出了厅,破天一愣,而后翘嘴又笑道:“这丫头。”

    尚棋满了杯温茶递到破天手边,低眉道:“可不是主子把彩儿姐惯坏了?”

    “你俩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我看啊,总有一天你们是要在这府邸称霸王的。”

    “瞧主子这话,奴婢再大,哪里大得过主子去。”尚棋自被破天领回京师,安分守己每每总要寻几本书册来看,说话自是好听,虽只八岁出头,肚子已有几分墨水,只嗓子被伤,总要缠一丝绢裹住脖子,嗓音总沙哑,颇得破天怜惜。

    “呵,你倒是嘴甜。”破天摇头叹了句,转身缓行至厅外廊檐,眺望天际烟花,小雪纷纷,倒是独具别致,“对了,你且去书房将桌上的木簪子给我寻来,方才出门急了些,倒是忘了,这朝阳王爷偏爱送这等小物,心细得很。”破天凑到尚棋耳边低语一番,凤眼森森,只唇边的笑愈发灿烂,尚棋浑身一震,小脸煞白不过转瞬又恢复往日的笑脸,屈膝应下,急急往书房行去,却是没瞧见身后破天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寒光。

    彩儿左右两侧各夹着两大篓几匆忙过来,一路在九转长廊前撒着早就弄好的金元宝,天寒地冻,扑哧的鼻息呵出热气,额头上布了点点密汗,步子歪歪斜斜,小小的身影被烟火烛光拉得老长,破天乐和笑开,撩袍上前帮衬,抬起一篓几,右手抓着金元宝随手洒在各处。

    彩儿道:“主子!这等事怎能让你来做?”

    “有何不妥?”破天侧身问道,“今儿府里下人被我早早遣回家去,若我不帮忙,等你弄好可不得错过时辰?”

    “这……这……”彩儿被堵得哑口无言,又见破天撒着元宝撒得畅快,终是跺脚一路尾随。

    这年除夕,印着天际绽放的各色烟火,御史宅内,主仆情深,嘻嘻盈盈笑语连连,互相搀扶着踩动红廊之下洒落一地的芝麻元宝,前后追逐,绕柱躲避,黑发袭空忽而又缓缓落下,小雪徐徐临空飘落。

    少年锦衣独行于夜幕之下,裹着深色裘衣,蹲在府外台阶之上的阴暗处,秉着呼吸,只于大门缝隙中,翘首偷窥府内笑靥如花的少女,点点心动点点心酸,又见尚棋从左侧急急过来,恐发现自个儿,忙从怀里掏出一锦盒,丢进院中,未引得心仪之人回眸,万千苦涩埋在心尖,终是起身离去。

    与此同时的奉天驿站,帝都人声鼎沸,而这处却万分安静,侍卫把守各方,面容肃穆目不斜视,腰间佩刀森森,行进驿站顺着木梯上了二楼,房内白烛灯火忽暗忽明,独孤月一席红衫斜倚窗柩,手执白玉酒盏,一方矮几之上搁着莫飞送来的密信,忽而讽刺一笑,清酒入喉,袖袍于空中挥舞落下,卷起淡淡萧风,临空接过随风飘起的密函,朱唇微启含住宣纸一角,桃花眼幽幽望着御史宅的方向,心中揣揣,尚破天,你可知与虎谋皮,只会万劫不复?惟愿日后你莫要恨我。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忧,肉眼瞧不见的乌云遮在帝都上方,若蜘蛛吐出的密网,正一点一点蚕食。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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