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风中的火焰(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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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毕业前的就职活动中,学管理的唐济渊自己都怀疑哪里来的好运气,能面试成功了两家上市企业。难以抉择之中,父母一致建议他去薪资不算突出的“中国国兴机电有限公司”,而不选与日本企业合资的“北京丰茂电气元件公司”。理由非常简单,后者的中方公司是私企,与之合资的日企毫不知名,不像丰田、日立之类说出来,能让外人顿起夸赞之意,多半是日本社会中最常见的中小企业。而且中国与日本扯不清的政治历史矛盾,只要有点不利动向,别说前景难保,别再搭上生命安全问题,因为这是个血液里融合有义和团、红卫兵精神传承、(此处略去4字)永远正确的国度。至于“国兴”,那可是响当当的国字号大企业,改革开放30年了,老百姓都感觉到当今的中国,又在往强化国有企业的老路上走。所以能面试合格,是无数个毕业等于失业的中国大学生根本做“中国”梦,都不会有的非分结果,真正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不二之选。

    唐济渊自己也是一样的想法。满怀憧憬入职后,才知道大企业里业务内容分配上,细碎得凡事都人满为患。作为总务部的小小一员,他一开始的工作,就是给他的顶头上司,一个已近50岁,按规定很快就要退休的女科长写“命题作文”。主要内容,都是国兴在为祖国需要的建设、政府看重的GDP、当然,还有这个国家的政府掌权70多年来张开嘴就离不开的“为人民服务”方面,取得了怎样的好业绩,需要的资料和数据,则由这位女科长和另一个比唐济渊早1年入职的女科员,不知从哪里收集后提供。偶尔,唐济渊也会按照指示,去生产部门听取介绍,或者领些录音、录像的东西,再回来整理编辑。

    这些内容,只登载到企业周报中,然后分发到各个部门,作为内部刊物,居然也有几百份的发行量。而且,就是这样实在寒酸的规模,居然在刊印上能从合作的那家不知有何背景的印刷厂捞些好处。

    “党中央要求从来没有变过,就是只宣传正面的事物。”这是女科长对唐济渊最初的教诲,“别小瞧了,我们报道的先进人物事迹,还上过《新闻联播》呢,所以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你将来的哪一篇,要是也有了这样的成绩,你就知道自己价值多大了。”这样的鼓动,也曾令唐济渊即刻激动了一下,虽然坚持时间未能超过一场没加时就分出了胜负的足球赛。

    “知恩图报,光明磊落。”更是女科长挂在嘴边,表达应如何为人处世时的口头禅。但唐济渊直到在她手下干了1年多后调离,也没明白她心中的“恩”,是国兴给她了这个不肥不瘦的职位,还是印刷厂不定期提供的不多不少的“好处”。报达嘛,对于唐济渊这样无足轻重的员工,一两个月一次,由她牵头花公款的部门聚餐,是他所能唯一知道的领导利用职权对同部门人员的回馈了。

    至于光明与否他没兴趣定性,反正有权者私下收受好处,据同事们说在这样的(此处略去3字)企业里,完全没有,将是与发现外星人同级别的惊世新闻。只是(此处略去5字)有,会是爆发核战的特大新闻。人人都心存有机会就捞一把,才属合理之常情。当然,这不能曝光在明面上。毕竟随口想当然的议论,就如同尹壮图向乾隆的忠直谏言、或洪亮吉对嘉庆的激愤上书,在这块早已浸淫着“以模棱为晓事,以软弱为良图,以钻营为进取之阶,以苟且为任职之计”(此处略去7字)上,永远是拿不到任何真凭实据的虚妄之言。

    磊落嘛,可以分开考量。“磊”,或许是块垒,因为女科长考究的穿戴里,包裹出不知自哪个年月起就线条模糊的躯体,早已无法用曲线进行描绘,“块垒不平”或许比较贴切,虽然侠义心胸全无。“落”,应该是落差吧。毕竟对其形象的看法如若直言相告,她的心里落差,李白描绘瀑布的“直下三千尺”怕也不够,应该是谪仙悲叹白发之“缘愁似个长”的“三千丈”。

    由于工作勤奋、老实听话、性格还随和沉稳,能力也得到公认,唐济渊被表面平级、实则令人艳羡地调到了总经理办公室,职务属于秘书。初来乍到之际,又是一番新的感触。

    第一个就是没想到原来会有一群秘书为总经理1人服务,还都要有忙碌的表现。再有,是秘书等级的多而严。第一秘书,也称秘书长的白长昱,是年过40、个子矮胖得从背影看,很像经典动画片《三个和尚》里那个最后出场人物,从正面看不像,是因为白长昱那张两颊耷拉着一根胡子茬都没有的肥肉之间,满是严厉和阴郁,令人面对不寒而栗,立刻不自觉地肃然起敬,当然这个“敬”,是敬而远之的“敬”。

    他之下,是个秘书处所有人都并不能常常见到、行踪比老总方志同还难觅首尾的鲍昕,但常会有她的邮件。一旦出现,即便白长昱也要叮嘱大家重视,因为传达的多半是方总的指示。每到这一刻,唐济渊脑子里模糊的一个形象背后,隐隐约约是方志同长方形的脑袋上,老是悠然飘起的几根染黑的油发身影。

    剩下的5人,虽然职务级别不再细分高下,先来后到产生的不同,与白长昱所座位置的远近、其实也就是距离总经理办公室的远近,所体现的身份区别、亲疏差距,自然还要在工作中有所体现。只有23岁的唐济渊,进得这个国兴的“军机处”之后,很快融会贯通了谨言慎行的必要、唯命是从的必须、以及俯首帖耳的必然。

    “鲍昕到底什么人,怎么从来不来似的?”一次午饭后,屋里只有李载亨时,唐济渊忍不住好奇,但极力以随意的口吻问。两人坐的位置,是距离办公室出入口最近的两个办公桌。

    李载亨是这里地位颇尴尬的一位。岁数上,他比白长昱还要年长几岁,商科毕业,工作十多年后,从地方贸易公司,想尽办法随其妻子进了北京,托关系如愿调换工作来到国兴。可惜一辈子也参不透“舍得”二字的根性,令其像《悲惨世界》里那个开黑店的退伍上等兵,一辈子都盯紧了小便宜而被一叶障目。上班日子免费的午餐,都恨不得吃饱到第二天早上才会饿。

    此刻的李载亨正用从餐厅拿回的牙签,剃着缝隙也被塞满的口腔——“啊,鲍昕?你们没见过——噢,对了,这不方总一直出差嘛。”

    “噢。”唐济渊略略猜出一点端倪,只谨慎地点点头不敢再问。李载亨一手放在超市买的衬衣上,下面是他圆滚滚的肚皮,捋了两下稀疏的黑白相间的头发,自我感慨般地说:“啧,少有的大美人儿,有30?还真不清楚。但你看见可要毕恭毕敬的啊,别说想歪了,说话稍微不注意,可都有好果子吃喽,不是想象的那种花瓶,人称才女呐。”

    唐济渊在他的主动相告下频频点头,但仍然肯定自己的鄙夷猜想很准时,李载亨又意外地补充道:“真的啊,不能以貌取人,据说硕士文凭都到手了——呵呵,就是都现在了,没人知道她哪个专业——我们这样给老总打工的,不该知道的,连问的想法都不要有,好奇害死猫嘛,呵呵呵。”

    “那是,那是。”唐济渊连连摆手说时,心下埋怨明明是他自己开口不停,别以后有了什么走漏消息的事儿,赖到他头上。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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