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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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路漫漫其修远兮,故而不遗余力。

    遥想下山时的路好长,到底是有多长?大抵是一日历尽了四季暑寒,看遍了世事浮沉。人置身于这座江湖大染缸,素来是当局者迷,旁观者亦道不明说不清。

    白云又顿觉回程时的路好短,约莫是这个良莠不齐的凡尘俗世太过波澜壮阔,总是让来过的人念念不忘。

    在与窦长安把酒道别后,白云向那户渔野人家讨了条白布,将神荼里里外外擦拭得一尘不染,又将白布给撕成长条状,把神荼给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这份心思比起女人家精妆梳扮有过之而无不及。

    下山出鞘,上山当归。

    神荼没有剑鞘,这条简陋的白布便是它的鞘,如果说剑意是一柄剑的胆气,那剑鞘便是聚敛一柄剑的魂窍之所,没有魂又何来剑胆,没有剑魂再好的剑也不过是花铁架子,就如窦长安所言,废铁三千不如心中一剑,剑须有一魂。

    回髻霞山的路不比下山的路好走,怎么来便怎么回去,但这座江湖仍是那口吞囊天下万象,鱼龙混杂风急浪高的大染缸,纵然木如寺之会水落石出余波平息,可层层不息前赴后继的浪花依旧不得不防。

    下山乃初秋,再回到髻霞山脚时已临冬末,每一年白雪覆头连绵百里的雪景消散了许多,几乎都能感受得到初春气象触手可及,但即便如此,山上的寒意仍是浓厚不减,白云还穿着那套下山时单薄的长袍,好在有内力温润周身,才不至于哆哆嗦嗦抱臂发颤。

    那座治世髻霞的牌坊上压满了积雪,两副石联也因此结出一层冰霜,使得石联上的文字模糊不清。

    白云在走过那座髻霞门户时停住了脚,又探头张望了片刻,不见盘龙道上有清扫积雪的道童,细想后也觉得合乎常理,天寒地冻满山遍是白茫茫的积雪,哪里扫得干净,即便是扫得干净,以那些唇红齿白的稚幼道童的心性,也不会愿意去干这吃力不讨好活,等初春一到积雪自行消融便是,压根没必要去劳心劳力地白折腾一番,万一前脚才把山道上的积雪扫清,后脚又下一场大雪,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知为何,白云觉得那座治世髻霞牌坊应当干干净净不染纤尘,如此才能与天下第一道庭相得映彰,但其实更多是在见过了山下那座风云涌动的江湖后,横生出难以言喻却耐人寻味的意味,可纵是如此,他还是不能完完全全悟透那副石联的深意,他只是纯粹不想让每一位上山下山的新老弟子错过这副石联的芳容,至于能否参透其中大意,另作别论。

    白云解去缠绕在神荼剑身的白布,脚尖一点,轻灵跃上治世髻霞牌坊,神荼左右拨动,扫落大片大片的压头积雪,整座牌坊看起来开阔了许多。

    扫净了牌坊顶头的积雪,白云又持剑跃下,沿着两副石联飞檐走壁,十足绕梁振翅的鹰雀,神荼翻飞,刮下附着在石联表面的层层冰霜,如此翻覆来回,整座治世髻霞牌坊总算是焕然一新,白云收身落地,心头畅快淋漓。

    “好大胆敢来看我,快回头切莫害人。”白云极为平静地念过那副石联,又颇为不解地摇了摇头,不再作任何停留,迈出步子往山上走去。

    往年的隆冬时分,盘龙道上的积雪常常会没及膝盖,可见在大雪纷飞之际,髻霞山上是如何一副景象,说是大雪封山也不为言过,即便眼下初春将至,山上厚重的积雪逐渐消融,但仍是没过脚裸,走起来举步维艰,白云的师娘徐晶有膝疾,听闻是年轻时到大雪山游历冻了一夜落下的病根子,每到严冬便痛得发慌,故而在回程的路上,白云用剩余的铜板买了一双江南产出的棉绒膝布,带回山上给徐晶保暖护膝所用。

    白云呼出的热气霎时化成热雾飘散,抬头望了眼似乎望不到头的盘龙道,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笑意,终于到家了。

    盘龙道乃当年许祖以一人之力用了一万八百级石阶所建,为了提醒髻霞弟子万事开头难,凡事循序渐进方可积水成渊的大道理,故而髻霞弟子在走这条盘龙道时都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当前虽然四下无人,大可长掠上山,但白云仍是一步一步地走上髻霞山。

    回到飞来峰时已邻近傍晚,还未走近厨房便已闻得到肉香弥漫。

    忽地有两道身影急奔而来,一黑一白,一股劲地将白云扑倒在地,白云嘴角含笑地揉了揉屁股,那一黑一白分别凑向白云左右,伸出舌头来回舔个不停,白云直觉得酥痒难耐,伸手拨开那一黑一白,睁眼一看果然是大宝和小白。

    那一狼一猫兴高采烈,绕着白云团团转圈,白云摸了摸袖子,取出一包冻得硬邦邦的牛皮纸,像是学堂里的老夫子看着不成器的弟子时的神情,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解开牛皮纸上的草绳,扬手做出一个熟悉的姿势,将两块酱骨头抛出。

    一身黑毛让人不寒而粟的大黑狼,和那只挂着一当啷响的铃铛白猫纵身飞扑,叼住两根酱骨头,落下时在地上扬起一阵雪霜荡漾。

    一狼一猫明明叼着两根食欲大振的酱骨头,却一反常态地木讷在原地,两双大小不一的眼珠子左顾右盼,渐渐地从兴致勃勃转为黯然落寂,白云隐隐地收回目光,看着手中油渍斑驳的牛皮纸,心里空荡荡。

    最先看见白云上山的是唐大里,这位古道热肠的飞来峰大师兄,原本想着到厨房帮木胜大厨打打下手,怎料一出门口便看见了一屁股坐在雪地上的白云,脸上顿时就乐开了花,屁颠屁颠地跑

    了过去。

    “小师弟,你回来了呀?”唐大里的功力似乎大有长进,从雪地中跑来如履平地。

    唐大里一把将坐在地上的白云拉了起来,看了眼白云手中油光闪闪的牛皮纸,又看了眼叼着酱骨头的黑狼白猫,多半是那一黑一白喜出望外,一不留神将白云扑倒在地的,却也没有去责怪黑狼和白猫的意思,帮白云拍去身上的雪屑后,呵了口暖气搓了搓手掌,喜上眉梢道:“回来得正是时候,这不,大板牙才说他昨晚夜观天象,算到你今日会回来,所以今日大排筵席,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头游的一样不缺,我还奇怪来着,那大板牙啥时候还学会算命占卦了,你也是知道的大板牙向来人微言轻,大伙死活不信,说他是闭着眼睛卖布甘蔗地里长草,胡扯荒唐,没想到还真有麦芒掉进针眼里的时候,还真凑巧了,你可有口福了,走走走,咱先回静心堂暖和暖和。”

    白云温煦一笑,摸了摸肚子点头道:“好久没尝过木胜师兄做的饭菜了。”

    唐大里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视线扫了下白云身后,却不见那抹棕色身影,这让他纳闷了起来,那头眉心有朱红印记的小熊向来与白云形影不离,白云赴木如寺之会那回明明也是跟着白云下山闯荡去了,怎这回却见不着它的影子呢?

    唐大里本想刨根问底,但见小师弟风尘仆仆回到山上,身上还是那套单薄的长袍,脸上早被冻得通红,又想起那只小熊素来便是无法无天活泼好动主,想必只是回到山上后又不知窜到哪里去罢了,便不再多言,生怕白云会染上风寒,匆匆拉着他走向静心堂。

    静心堂里头烧起了碳炉,李峰和徐晶坐在上首,碧绣给师父师娘各自沏上了一盏祁门红茶,热气腾腾,单单是看着茶雾袅袅浮升,便已觉得暖人心肺,这些祁门红茶是李峰让林学书从江南带回来的,冬天喝红茶裨益甚佳,红茶品性温和,味甘醇厚,而隆冬时分万物蛰伏,寒邪袭人,道家自古有阴盛阳衰一说,换上一个说法便是时界撼动阳气渐衰,红茶能御寒保暖,解冬乏去思疲调理阴阳,而祁门红茶又有“祁红特绝群芳最,清誉高香不二门”之誉,自然是茶中之最,对徐晶的膝疾大有良益。

    林学书和李馨儿在闻到了饭香后,亦早早就往静心堂扎堆,昨夜听闻了大板牙木胜夜观天象,算到白云要回来,便说要大排筵席红红火火整整齐齐地吃上一顿饭。

    其实大伙都心知肚明,大板牙这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说起来也好笑,前几日李峰又有将厨房重新交到木胜手中的想法,木胜知道后吓得不轻,本以为自个只是在小师弟下山这段日子顶上厨房的活便是,却不料又要在这飞来峰厨房上栽跟斗

    了,所以急忙祭出了这么一手锦囊妙计,除了吃团圆饭之外,还为飞来峰首席厨子接风洗尘,言外之意不难道清,简单地说就是要摘下头顶上的厨子帽子。

    这回人微言轻的木胜可学机灵了,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大张旗鼓地想出了一家人整整齐齐吃团圆饭的幌子,自然是合乎李峰的心思,李峰纵然是看穿也不会去道破,其实木胜哪里会什么夜观天象,只是听闻了白云与张雨若二人在山下相依为命的遭遇,又恰好看见张雨若那头白毛鹰隼往山下去而又回,多半是张雨若派出去打探白云消息的,木胜便估算着小师弟应该差不多到家了,于是便整出了夜观天象这么一出大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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