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有了这样的情绪，眼下，两人独处的环境感觉异常地暧昧，林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好。
只看着他眼睫毛垂下来，似乎在专心致志地在那边吸吸管，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就像有隐形的精灵在上面跳舞。
林梓突然不敢看他，于是，拿了垫在盘子里的纸，随手叠来叠去。
她最后叠出了一只很胖的纸鹤，陈辉忽然噗嗤一笑，放开吸管，说：“这是什么，丑小鸭？”
林梓觉得很郁闷，虽然胖，却也是只纸鹤。
他把纸鹤拿过去，重新折，“你叠错了。”
他重新折过的纸鹤果然很漂亮，他去洗手间的时候，林梓思想斗争了半天，最后还是偷偷拿起那只纸鹤藏到了大衣口袋里。
刚一藏好陈辉就回来了，招呼我：“走吧。”
离开温暖的快餐店，站在寒风凛冽的街头，他拿出蛇油递给自己，是个小玻璃旋盖瓶子装的，瓶子很别致，玲珑剔透。
里面的蛇油看上去黄黄的，半凝固如同膏体。
林梓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
他似乎停了几秒钟，最后说：“那就这样吧，我搭地铁回去了。”
“那我也走了。”
“再见！”
“再见！”
林梓转身一个人慢吞吞朝前走，把双手都搁在大衣口袋里。一边是蛇油的瓶子，硬硬的；另一边口袋里则是那只纸鹤，软乎乎的。
林梓走了没几步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扭头一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上来，还冲着自己一笑，露出整齐雪白的牙：“忘了跟你说，明天新年快乐，还有，你的围巾，很好看。”
今天是除夕了，林梓于是也释然微笑：“新年快乐，你的也是。”
林梓站在那里看着他转身离开，汇入行色匆匆的人流。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走得也很快，虽然天气阴沉沉的，但林梓总觉得云隙里有一束阳光是打在他身上的，让他熠熠生辉，在那样多的行人中间，能让自己一眼便看到他的背影。
回到家，林梓把纸鹤悄悄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它已经被折得皱皱巴巴的，林梓小心翼翼地把它的翅膀一点点捋平，然后夹在日记本里。
林梓以前很喜欢写日记，后来，日记本老是丢，就也不再写了，于是，她用笔在纸鹤上轻轻地，一笔一画写下了今天的日期。
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很大，卧室窗子正对着小区的车道，有车子正驶进来，模模糊糊的声音，周遭的一切都嘈杂而琐碎。
那个除夕，林梓感觉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里逐渐绽放。
开学后林梓他们的《威尼斯商人》以微弱票数输给了另一个小组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演朱丽叶的是童颜。
童颜人如其名，美丽大方，清纯可爱，是林梓他们班的英语课代表，曾经代表学校参加全市中学生英文演讲比赛。
还有人说她就是校花，但林梓他们学校漂亮的女生颇有几个，所以校花到底是谁，就一直没有定论。
但她演的朱丽叶让全班都拍红了巴掌，实在是精彩，风头把演罗密欧的那位男同学完全压了下去。
后来英国老太太强强合并，重新调整人员排了《罗密欧与朱丽叶》，陈辉演罗密欧，童颜仍旧是朱丽叶。
这出剧当年颇为轰动，俊男美女，优雅标准的英文发音，一度两年间在本校的外宾来访、友好学校联谊时，成为表演的保留节目。
林梓脸上的冻疮已经好了，蛇油非常有效，虽然味道有点膻膻的，但涂了几次后就见了效果，没等那瓶蛇油用完，她的冻疮早就无影无踪。
新学期开始之后调整了座位，陈辉不再坐在林梓的后面了。
下课十分钟他仍然见缝插针地去打篮球，他课余的活动也很多，跟童颜排练《罗密欧与朱丽叶》，参加奥赛培优……
林梓的全部心思也都在学习上，下半年就要高考了，偶尔林梓还是向他借英语笔记，因为他写的笔记又工整又齐全，班上不少人找他借来抄。
林梓最喜欢数学课，因为教数学的老奔最喜欢的学生就是林梓，而老奔最没辙的学生就是陈辉。
因为陈辉数学成绩好归好，但却是不听话的学生。
老奔一讲例题，就把林梓和陈辉叫上去在黑板上先做解答。
同一道题目，他们总会用不同的方法解出来。
林梓的解答方式总是最稳妥的，而陈辉的解答方式总是最简单的，他为了偷懒经常会用让人觉得异想天开的步骤，好比武侠里剑走偏锋的险招。
而林梓循规蹈矩，出错的几率小。
老奔很喜欢看他们两个同台竞技，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如果哪次林梓比陈辉解得好，解得快，他就会笑逐言开的夸奖自己。
还是陈辉解得好，他就会负手在一旁，双眼紧紧地盯着林梓，看她奋笔疾书，仿佛武林中武艺高强的老怪高人，生怕自己得意的爱徒输给别人。
其实林梓也喜欢跟陈辉一起做题，并肩站在黑板前，底下一片安静，只能听到粉笔在黑板上吱呀吱呀，眼角的余光瞥见对方一行行的换算正飞快地冒出来，胸中萌生出一种齐头并进的快感。
林梓总是一心想要赢过他，但大多数时候他们平分秋色，偶有胜负也是他赢自己更多。
有次他们做完题后，各自回到座位。
老奔非常得意地说：“把他们两个配对，就是最完美的解法。”
其实他是口误，但全班哄堂大笑，林梓瞬间面红耳赤，半天抬不起头来。
这句话后来在班上流行了很久，连外班都知道老奔说过这句名言。
不过很少有同学拿林梓和陈辉开玩笑，大概觉得他俩之间根本不可能，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和陈辉是发小，一直跟兄弟一样地相处，压根儿没人会想到那个层面，不过，更多的可能是他们潜意识觉得林梓和陈辉看上去不太搭吧。
后来林梓仔细想了想也是，陈辉外向聪明，而林梓则是太中规中矩的好学生。
倒是有人经常拿陈辉跟童颜开玩笑。
林梓觉得一定是大家入戏太深，还没从罗密欧与朱丽叶拿出戏当中走出来，又或许大概是潜意识里觉得能配得上陈辉的，怎么也得是校花级别的，比如童颜。
女生们也总拿童颜打趣：“朱丽叶，你的罗密欧呢？”
有时候陈辉和一帮男生站在走廊里，看到童颜从楼下过，一帮男生也会起哄：“哦！朱丽叶，罗密欧在这儿呢！”
童颜很大方，开这样的玩笑她从来不生气，顶多仰起脸来冲楼上的那堆男生嫣然一笑。
她性格好，脾气又温和，朋友很多，不仅好多女生跟她关系好，不少男生也跟她是很好的朋友。
陈辉生日的时候请全班同学吃必胜客，因为他拿到了奥赛奖金。
班主任大喜，觉得他保送名校没有问题了，于是也网开一面，欣然前往。
那是班上最热闹的一次聚会，比高考结束后吃散伙饭还热闹。
因为马上就要高考了，难得可以从日复一日的学习中短暂地跳出来，也就放纵自己洒脱开怀一回。
吃完必胜客，班主任和几位老师就先走了。
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总会喜欢做一些大人不让做的事情。
于是他们又悄悄转战烧烤店，倒不为吃，是为了喝酒。
男生们偷偷摸摸喝啤酒，女生们喝可乐。
那天吃了什么林梓已经都忘了，就记得一位绰号叫“阿三”的同学，一个劲儿地拉着陈辉要再敬他一杯。
陈辉被他灌了好几杯了，哭笑不得不肯再喝，童颜替他解围：“别让陈辉喝啦，待会儿真喝醉了。”
阿三立刻露出一副满脸痛苦的模样，捂住脸学着朱丽叶的腔调，“ORomeo，Romeo，whereforeartthouRomeo?”
所有人被阿三突如其来的一顿模仿和怪腔怪调的发音给逗笑了。
于是，阿三转头看着童颜，“既然罗密欧不喝，那朱丽叶代替喝吧。”
男生们见状，借着酒劲儿，开始起哄起来。
童颜显得落落大方，接过杯子，“喝就喝。”
还没喝，就一把被陈辉拦下了，“别欺负女生了，还是我喝吧。”
陈辉仰着脖子，把那一大杯啤酒慢慢地喝完了。
周围的同学都在起哄，女生在鼓掌，男生在吹口哨，他喝完后，阿三一脸笑嘻嘻地看着陈辉，“不错嘛，很有绅士风度啊。”
林梓坐在角落里，吃着烤好的鸡翅膀，没有说话，鸡翅膀很辣，辣得林梓只能一杯又一杯喝水，渐渐地觉得自己的胃里有些难受。
就像那只被藏起来的纸鹤，只有她知道。
那天大家散的时候挺晚了，三三两两结伴回家，林梓跟所有同学几乎都不顺路，也没有告诉家里人让人来接自己，所以匆忙想去赶最后一班地铁，谁知道陈辉突然追上来，说：“我跟你一块儿吧。”
林梓有些愕然，她记得，陈辉家和自己家是两个方向。
“你不是在另个方向的吗？”
“今天我去舅舅家。好了，快走了，不然就赶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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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着他眼睫毛垂下来，似乎在专心致志地在那边吸吸管，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就像有隐形的精灵在上面跳舞。
林梓突然不敢看他，于是，拿了垫在盘子里的纸，随手叠来叠去。
她最后叠出了一只很胖的纸鹤，陈辉忽然噗嗤一笑，放开吸管，说：“这是什么，丑小鸭？”
林梓觉得很郁闷，虽然胖，却也是只纸鹤。
他把纸鹤拿过去，重新折，“你叠错了。”
他重新折过的纸鹤果然很漂亮，他去洗手间的时候，林梓思想斗争了半天，最后还是偷偷拿起那只纸鹤藏到了大衣口袋里。
刚一藏好陈辉就回来了，招呼我：“走吧。”
离开温暖的快餐店，站在寒风凛冽的街头，他拿出蛇油递给自己，是个小玻璃旋盖瓶子装的，瓶子很别致，玲珑剔透。
里面的蛇油看上去黄黄的，半凝固如同膏体。
林梓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
他似乎停了几秒钟，最后说：“那就这样吧，我搭地铁回去了。”
“那我也走了。”
“再见！”
“再见！”
林梓转身一个人慢吞吞朝前走，把双手都搁在大衣口袋里。一边是蛇油的瓶子，硬硬的；另一边口袋里则是那只纸鹤，软乎乎的。
林梓走了没几步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扭头一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上来，还冲着自己一笑，露出整齐雪白的牙：“忘了跟你说，明天新年快乐，还有，你的围巾，很好看。”
今天是除夕了，林梓于是也释然微笑：“新年快乐，你的也是。”
林梓站在那里看着他转身离开，汇入行色匆匆的人流。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走得也很快，虽然天气阴沉沉的，但林梓总觉得云隙里有一束阳光是打在他身上的，让他熠熠生辉，在那样多的行人中间，能让自己一眼便看到他的背影。
回到家，林梓把纸鹤悄悄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它已经被折得皱皱巴巴的，林梓小心翼翼地把它的翅膀一点点捋平，然后夹在日记本里。
林梓以前很喜欢写日记，后来，日记本老是丢，就也不再写了，于是，她用笔在纸鹤上轻轻地，一笔一画写下了今天的日期。
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很大，卧室窗子正对着小区的车道，有车子正驶进来，模模糊糊的声音，周遭的一切都嘈杂而琐碎。
那个除夕，林梓感觉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里逐渐绽放。
开学后林梓他们的《威尼斯商人》以微弱票数输给了另一个小组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演朱丽叶的是童颜。
童颜人如其名，美丽大方，清纯可爱，是林梓他们班的英语课代表，曾经代表学校参加全市中学生英文演讲比赛。
还有人说她就是校花，但林梓他们学校漂亮的女生颇有几个，所以校花到底是谁，就一直没有定论。
但她演的朱丽叶让全班都拍红了巴掌，实在是精彩，风头把演罗密欧的那位男同学完全压了下去。
后来英国老太太强强合并，重新调整人员排了《罗密欧与朱丽叶》，陈辉演罗密欧，童颜仍旧是朱丽叶。
这出剧当年颇为轰动，俊男美女，优雅标准的英文发音，一度两年间在本校的外宾来访、友好学校联谊时，成为表演的保留节目。
林梓脸上的冻疮已经好了，蛇油非常有效，虽然味道有点膻膻的，但涂了几次后就见了效果，没等那瓶蛇油用完，她的冻疮早就无影无踪。
新学期开始之后调整了座位，陈辉不再坐在林梓的后面了。
下课十分钟他仍然见缝插针地去打篮球，他课余的活动也很多，跟童颜排练《罗密欧与朱丽叶》，参加奥赛培优……
林梓的全部心思也都在学习上，下半年就要高考了，偶尔林梓还是向他借英语笔记，因为他写的笔记又工整又齐全，班上不少人找他借来抄。
林梓最喜欢数学课，因为教数学的老奔最喜欢的学生就是林梓，而老奔最没辙的学生就是陈辉。
因为陈辉数学成绩好归好，但却是不听话的学生。
老奔一讲例题，就把林梓和陈辉叫上去在黑板上先做解答。
同一道题目，他们总会用不同的方法解出来。
林梓的解答方式总是最稳妥的，而陈辉的解答方式总是最简单的，他为了偷懒经常会用让人觉得异想天开的步骤，好比武侠里剑走偏锋的险招。
而林梓循规蹈矩，出错的几率小。
老奔很喜欢看他们两个同台竞技，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如果哪次林梓比陈辉解得好，解得快，他就会笑逐言开的夸奖自己。
还是陈辉解得好，他就会负手在一旁，双眼紧紧地盯着林梓，看她奋笔疾书，仿佛武林中武艺高强的老怪高人，生怕自己得意的爱徒输给别人。
其实林梓也喜欢跟陈辉一起做题，并肩站在黑板前，底下一片安静，只能听到粉笔在黑板上吱呀吱呀，眼角的余光瞥见对方一行行的换算正飞快地冒出来，胸中萌生出一种齐头并进的快感。
林梓总是一心想要赢过他，但大多数时候他们平分秋色，偶有胜负也是他赢自己更多。
有次他们做完题后，各自回到座位。
老奔非常得意地说：“把他们两个配对，就是最完美的解法。”
其实他是口误，但全班哄堂大笑，林梓瞬间面红耳赤，半天抬不起头来。
这句话后来在班上流行了很久，连外班都知道老奔说过这句名言。
不过很少有同学拿林梓和陈辉开玩笑，大概觉得他俩之间根本不可能，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和陈辉是发小，一直跟兄弟一样地相处，压根儿没人会想到那个层面，不过，更多的可能是他们潜意识觉得林梓和陈辉看上去不太搭吧。
后来林梓仔细想了想也是，陈辉外向聪明，而林梓则是太中规中矩的好学生。
倒是有人经常拿陈辉跟童颜开玩笑。
林梓觉得一定是大家入戏太深，还没从罗密欧与朱丽叶拿出戏当中走出来，又或许大概是潜意识里觉得能配得上陈辉的，怎么也得是校花级别的，比如童颜。
女生们也总拿童颜打趣：“朱丽叶，你的罗密欧呢？”
有时候陈辉和一帮男生站在走廊里，看到童颜从楼下过，一帮男生也会起哄：“哦！朱丽叶，罗密欧在这儿呢！”
童颜很大方，开这样的玩笑她从来不生气，顶多仰起脸来冲楼上的那堆男生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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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马上就要高考了，难得可以从日复一日的学习中短暂地跳出来，也就放纵自己洒脱开怀一回。
吃完必胜客，班主任和几位老师就先走了。
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总会喜欢做一些大人不让做的事情。
于是他们又悄悄转战烧烤店，倒不为吃，是为了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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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吃了什么林梓已经都忘了，就记得一位绰号叫“阿三”的同学，一个劲儿地拉着陈辉要再敬他一杯。
陈辉被他灌了好几杯了，哭笑不得不肯再喝，童颜替他解围：“别让陈辉喝啦，待会儿真喝醉了。”
阿三立刻露出一副满脸痛苦的模样，捂住脸学着朱丽叶的腔调，“ORomeo，Romeo，whereforeartthouRomeo?”
所有人被阿三突如其来的一顿模仿和怪腔怪调的发音给逗笑了。
于是，阿三转头看着童颜，“既然罗密欧不喝，那朱丽叶代替喝吧。”
男生们见状，借着酒劲儿，开始起哄起来。
童颜显得落落大方，接过杯子，“喝就喝。”
还没喝，就一把被陈辉拦下了，“别欺负女生了，还是我喝吧。”
陈辉仰着脖子，把那一大杯啤酒慢慢地喝完了。
周围的同学都在起哄，女生在鼓掌，男生在吹口哨，他喝完后，阿三一脸笑嘻嘻地看着陈辉，“不错嘛，很有绅士风度啊。”
林梓坐在角落里，吃着烤好的鸡翅膀，没有说话，鸡翅膀很辣，辣得林梓只能一杯又一杯喝水，渐渐地觉得自己的胃里有些难受。
就像那只被藏起来的纸鹤，只有她知道。
那天大家散的时候挺晚了，三三两两结伴回家，林梓跟所有同学几乎都不顺路，也没有告诉家里人让人来接自己，所以匆忙想去赶最后一班地铁，谁知道陈辉突然追上来，说：“我跟你一块儿吧。”
林梓有些愕然，她记得，陈辉家和自己家是两个方向。
“你不是在另个方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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