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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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云中歌》第59节剧情介绍

    (大汉情缘之云中歌原著小说)

    小筑?你懂如何烧琉璃?对呀!煅烧琉璃的技艺虽是各国不传之秘,你却掌握着天下秘密,只此一门技艺的秘密,我们就不怕饿死了。”

    说着,云歌突然瞪大了眼睛,十分激动:“你还知道什么秘密?”

    刘弗陵微笑:“等以后你觉得无聊时,我再告诉你。只要你想,有些秘密保证可以让我们被很多国家暗中培养的刺客追杀。”

    云歌合掌而笑,一脸憧憬:“不就是躲迷藏的游戏吗?不过玩得更刺激一些而已。”

    刘弗陵只能微笑。禅位归隐后的“平静”生活,已经完全可以想象。

    两人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向御花园行去。

    “小心。”刘弗陵提醒倒走的云歌。

    “啊!”

    可是云歌正手舞足蹈,孟珏又步履迅疾,两人撞了个正着,孟珏半扶半抱住了云歌。

    “对不……”话未说完,太过熟悉的味道,已经让云歌猜到来者是谁,亟亟想挣脱孟珏,孟珏的胳膊却丝毫未松,将她牢牢圈在他的怀抱里。

    刘弗陵伸手握住了云歌的手:“孟爱卿!”语短力重,是刘弗陵一贯无喜无怒的语调。可波澜不惊下,却有罕见的冷意。

    云歌感觉到孟珏的身子微微一僵后,终还是慢慢放开了她,向刘弗陵行礼:“臣不知皇上在此,臣失礼了,臣想请皇上准许臣和云歌单独说几句话。”

    刘弗陵询问地看向云歌。

    云歌摇头,表示不愿意:“你要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

    孟珏起身,黑眸中有压抑的怒火:“我闻到不少宫女身上有我制的香屑味道,你身上却一点没有,你怎么解释?”

    “怎么解释?我把香屑送给她们,她们用了,我没用呗!”

    孟珏微微笑起来:“这个香屑统共才做了一荷包,看来你是全部送人了。”

    云歌不吭声,算默认。

    “若一更歇息,二更会觉得胸闷,常常咳嗽而醒,辗转半个时辰,方有可能再入睡……”

    “宫里有太医给我看病,不需要你操心。”

    “云歌,你真是条犟牛!这是你自己的身体,晚上难受的是自己。”

    “你才是条犟牛!我都说了不要,你却偏要给我。你再给,我还送!”

    刘弗陵总算听明白了几分来龙去脉:“云歌,你晚上难受,为什么从没有对我说过?”

    云歌没有回答。心中暗想:你已经为了此事十分自责,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不想因为一点咳嗽让你更添忧虑。

    刘弗陵又问:“孟珏既然有更好的法子治疗你的咳嗽,为什么不接受?”

    “我……”看到刘弗陵目中的不赞同,云歌气鼓鼓地扭过了头。

    “孟珏,拜托你再制一些香屑,朕会亲自监督云歌使用。”

    孟珏向刘弗陵行礼告退,行了两步,忽地回头,笑对云歌说:“药不可乱吃,你若不想害人,赶紧把那些未用完的香屑都要回来。”

    云歌郁闷,送出手的东西,再去要回来?抹茶会杀了她的。

    “孟珏,你骗人,你只是想戏弄我而已。”

    “信不信由你了。”孟珏笑意温暖,翩翩离去。

    云歌恼恨地瞪着孟珏背影,直到孟珏消失不见,才悻悻收回了视线。

    ?侧头,碰上刘弗陵思量的目光,云歌有些不知所措:“陵哥哥,你在想什么?”

    刘弗陵凝视着云歌,没有回答。

    虽然孟珏人已走远,可她眼中的恼怒仍未消。

    云歌对人总是平和亲切,极难有人能让她真正动气,一方面是她性格随和,可另一方面却也是云歌心中并没有真正把对方当回事情,只要不在乎,自然对方如何,都可以淡然看待。

    “陵哥哥……”云歌握着刘弗陵的手,摇了摇。

    刘弗陵握紧了她的手,微笑着说:“没什么,只是想,我该握紧你。”

    晚上。

    云歌正准备歇息,刘弗陵拿着一个木匣子进来,命抹茶将金猊熏炉摆好,

    往熏炉里投了几片香屑,不一会儿,屋子就盈满幽香。

    云歌嘟囔:“他的手脚倒是麻利,这么快又做好了。”

    刘弗陵坐到榻侧,笑赞道:“如此好闻的香屑,就是没有药效都很引人,何况还能帮你治病?免了你吃药之苦。”

    云歌不想再提孟珏,拉着刘弗陵,要刘弗陵给她讲个笑话。

    刘弗陵的笑话没说完,云歌就睡了过去。

    孟珏所制的香十分灵验,云歌一觉就到天明,晚上没有咳嗽,也没有醒来。

    所以,这香也就成了宣室殿常备的香,夜夜伴着云歌入眠。

    Chapter 15 莲舟唱晚

    刘弗陵越来越忙碌。

    云歌的日子却越来越安静。

    她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大概就就是不再给他添任何乱,所以云歌尽力收起自己杂七杂八的心思,规规矩矩地做一个淑女,连红衣那里都很少去拜访。常常在宣室殿内,一卷书,一炉香,就是一整天。

    毕竟本性好动,不是不觉得无聊,可是想到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彻底飞出这里,心思也就慢慢沉淀下来,怀揣着她和刘弗陵的小秘密,喜悦地等着那一天的来临。

    在云歌一天天的等待中,黑夜越来越短,白日越来越长,春的缤纷换成了夏的浓郁。

    云歌觉得自己已经睡了很久,可睁开眼一看,几缕斜阳照得室内更加明亮。这天怎么还没有黑?

    她望着碧功纱窗,数着一个个的窗格子。

    “很无聊吗?”一个人坐到了榻侧。

    云歌惊喜,“怎么今日天未黑,你就回来了?没有事情忙了吗?”

    “准备得差不多了,可以慢慢开始行动了。”刘弗陵回道。这段时间他又清减了不少,脸上颇有倦色。但因为喜悦,精神却显得十分好。

    云歌一下子坐了起来,“你选择了谁?”又赶忙说:“不要告诉我是谁,我不善于在熟悉的人面前撒谎,我怕我会露了形迹。”

    刘弗陵微笑:“他们二人都很好,目前还没有看出来谁更适合。”

    云歌点头,“你准备得如何了?”

    “我已经将赵充国将军调回京城,升杜延年为太仆右曹,右将军张安世虽然十分谨小慎微,在我和霍光之间不偏不倚,但是他的哥哥张贺却有豪侠之风,握一发制全身,我把张贺握在手中,不怕他会帮霍光……”

    云歌惊讶:“张贺?张大人?你让病已大哥出面,不管什么事情,张大人都会尽力。”

    “原来……这样。”刘弗陵明白过来,“看来真如他人所说,朝中仍有一些念卫太子旧恩的人。”

    “究竟还有谁和他有交往,你要去问病己大哥。”

    “刘病已不会告诉我的,臣子心系旧主是大忌。”

    云歌叹了口气,“谁叫你是皇上呢?”

    刘弗陵不在意地笑,“我心中有数就行了。不给你讲这些事情了,说了你也听不明白。你个糊涂家伙,只怕现在才知道右将军张安世是张贺的弟弟。”

    云歌吐舌头,“张大人官职低微,我怎么能想到他的弟弟竟然官做得这么高?那么多文武官员,要一个个记住他们的名字都费力,还要再理清楚彼此之问的亲戚关系,皇帝果然还是要聪明人才能胜任!你这么聪明……”

    刘弗陵笑敲了下云歌的头,“不用来绕我,有什么话直接说。”

    云歌眉尖微蹙,“小妹的病已经好了,霍光应该会重提霍成君进宫的事情,你想好如何应付了吗?”

    刘弗陵的笑淡了,一时没有说话。一般人都会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压力,何况皇帝呢?皇子关系着整个江山社稷,在这个问题上,朝堂内没有一个官员会站在他这边。

    云歌看到他的神情,忙笑着说:“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刘弗陵握住云歌的手说:“我会想办法处理好霍成君的事情,你不要担心。”

    云歌笑着点了点头。

    刘弗陵笑说:“听闻淋池的低光荷开了,贺奴嚷嚷着这段日子太累,晚上要去游湖。我已经命御厨准备小菜、鲜果、糕点,晚上边赏荷边吃,你看可好?”

    云歌大乐,“还是贺奴得我心意。”

    云歌闷了很久,洗漱停当,就已经按捺不住,拉着刘弗陵直奔淋池。

    不知道武帝当年从何处寻了此异花,淋池荷花与别处的荷花不同。一茎四叶,形如骈盖,日光照射时叶片低首,所以称为“低光荷”。每到花开季节,芬芳之气十余里外都可闻到。最神奇的是,荷叶食后能令人口气常香,所以宫内妃嫔,宫外命妇,都极其喜欢此荷,以能得一枝半叶为荣。

    此时太阳还未西落,碎金的光线映在片片低首的碧绿荷叶上,金碧交加,紫光潋滟。一朵朵碗口大的荷花,或洁白,或淡粉,三三两两地直铺叠到天际。

    风过时,叶动,光动,花动,水动。光影变化,色彩流离。

    云歌喜悦地叫:“整日锁在屋中,看看我差点错过了什么!”

    其他人都还未到,但刘弗陵看云歌已等不及,遂命人放小船。

    云歌把船上持桨的宦官赶下了船,“不用你划,我自己会划船。”

    于安担忧,“皇上……”

    刘弗陵看了他一眼,于安不敢再多言。

    云歌在于安不信任的目光中,把舟荡了出去。

    小舟越行,荷花越茂密,渐渐四周都是荷花,两人身在荷叶间.巳经看不到岸上的人。

    云歌久未活动,划了不久,额头就有细密汗珠沁出,脸颊透着健康的粉红,人面荷花两相映,自是一道风景。

    云歌看刘弗陵只盯着自己看,笑嗔,“你干吗老是盯着我看?我又不会比荷花更好看!”

    刘弗陵微笑不语,随手摘了一枚大荷叶,倒扣在云歌头上,充做帽子遮阳。

    游湖的乐趣,一半在划船上。云歌不想刘弗陵错失划船之乐,把桨递给他,“我教你划船。”

    刘弗陵笑:“你真把我当成什么都不会做的皇帝了?皇帝小时候也和一般孩子一样贪玩好闹。”说着,接过桨开始划,几下后,动作渐渐流利,划得不比云歌差。

    云歌惬意地缩躺在船上,随手扯了自己“帽子”边缘的荷叶故进嘴里。

    “果然清香满口。”撕了一片,探身喂给刘弗陵。

    船随水走,本就有些摇晃,刘弗陵张嘴咬荷叶,云歌身子一晃,往前一倾,刘费陵含住了她的手指。

    两人都如触电,僵在了船上,只小船晃晃悠悠,随着水流打转。

    云歌低着头抽手,刘弗陵却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去揽她的腰,俯身欲吻云歌。

    云歌只觉荷叶的幽香熏得人身子软麻,半倚着刘弗陵的臂膀,闭上了眼睛。

    刘弗陵的唇刚碰到云歌唇上,云歌脑内蓦地想起对孟珏的誓言,猛地一把推开了他,“不行!”

    云歌用力太大,刘弗陵又没有防备,眼看着就要跌到湖中,云歌又急急去拽他,好不客易稳住身子,已是湿了大半截衣袍。

    船仍在剧晃,两人都气喘吁吁。

    刘弗陵的手紧紧扣着船舷,望着连天的荷叶说:“是我不对。”看似平静的漆黑双眸中,却有太多酸涩。

    云歌去握他的手,刘弗陵没有反应。

    “陵哥哥,不是我,我不愿意。只是因为……陵哥哥,我愿意的,我真的愿意的。”云歌不知道该如何让他相信,只能一遍遍重复着“愿意”。

    刘弗陵的心绪渐渐平复,反手握住了云歌的手,“是我不对。”

    刘弗陵眼中的苦涩受伤,都被他完完全全地藏了起来,剩下的只有包容和体谅。

    云歌知道只需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就可以抚平刘弗陵的伤,可她却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非做,她突然十分恨盂珏,也十分恨自己。

    “陵哥哥,等到明年,你不管想做什么,我都愿意,都绝不会推开你。”云歌脸颊的绯红已经烧到了脖子,却大胆地仰着头,直视着刘弗陵。

    云歌的眼睛像是燃烧着的两簇火焰,刘弗陵心中的冷意渐渐淡去,被云歌盯得不好意思,移开了视线,“被你说得我像个好色的登徒子。西域女儿都这般大胆热情吗?”

    云歌拿荷叶掩脸,用荷叶的清凉散云脸上的滚烫。

    刘弗陵划着船,穿绕在荷花间。

    夕阳,荷花。

    清风,流水。

    小船悠悠,两人间的尴尬渐渐散去。

    云歌觉得船速越来越慢,掀起荷叶,看到刘弗陵脸色泛红,额头上全是汗。

    “陵哥哥,你怎么了?’

    刘弗陵抹了把额头,一手的冷汗,“有些热。”对云歌笑了笑,“大概划得有些急了,太久没有活动,有点累。”

    云歌忙摘了一片荷叶,戴在他头顶,又用自己的荷叶给他扇风,“好一些了吗?”

    刘弗陵点了点头。

    云歌拿过桨,“让奴家来划,请问公子想去哪个渡头?”

    刘弗陵一手扶着船舷,一手按着自己胸侧,笑说:“小姐去往哪里,在下就去哪里。”

    云歌荡着桨.向着夕阳落下的方向划去。

    一轮巨大的红色落日,将碧波上的小舟映得只一个小小的剪影,隐隐的戏谑笑语,遥遥在荷香中荡开。

    “奴家若去天之涯呢?”

    “相随。”

    “海之角呢?”

    “相随。”

    “山之巅呢?”

    暮色四合时,云歌才惊觉,在湖上已玩了许久,想着刘贺肯定等急了,匆匆返航。

    未行多远,只见前面一艘画舫,舫上灯火通明,丝竹隐隐,四周还有几条小船相随。

    刘贺也看见了他们,不满地嚷嚷:“臣提议的游湖,皇上却抛下臣等,独自跑来逍遥。过墙推梯,过河拆桥,太不道义了。”行得近了,云歌看到刘询和许平君共乘一舟,刘贺和红衣同划一船,孟珏独自一人坐了一条小舟。于安和七喜划了条船,尾随在众人之后。云歌有意外之喜,笑朝许平君招手:“许姐姐。”

    看到刘弗陵,许平君有些拘谨,只含笑对云歌点了下头,赶着给刘弗陵行礼。画舫上的侍女有的吹笛,有的弹琴,有的鼓瑟。画舫在前行,小船在后跟随,可以一面听曲,一面赏景。

    若论玩,这么多人中,也只得刘贺与云歌有共同语言。

    刘贺得意地笑问云歌:“怎么样?”

    小说《云中歌》第60节剧情介绍

    (大汉情缘之云中歌原著小说)

    云歌不屑地撇嘴:“说你是个俗物,你还真俗到家了。今晚这般好的月色,不赏月,反倒弄这么个灯火通明的画舫在一旁。荷花雅丽,即使要听曲子,也该单一根笛,一管箫,或者一张琴,月色下奏来,伴着水波风声听。你这一船的人,拉拉杂杂地又吹又弹又敲,真是辜负了天光月色、碧波荷花。”刘贺以手覆眼,郁闷了一瞬,无力地朝画舫上的人挥了下手:“都回去吧!”

    画舫走远了,天地蓦地安静下来,人的五感更加敏锐。这才觉得月华皎洁,鼻端绕香,水流潺潺,荷叶颤颤。刘贺问云歌:“以何为戏?”

    云歌笑:“不要问我,我讨厌动脑子的事情,射覆、藏钩、猜枚,都玩不好。

    你们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了,我在一旁凑乐子就行。”

    许平君张了下嘴,想说话,却又立即闭上了嘴巴。

    刘询对她鼓励地一笑,低声说:“只是游玩,不要老想着他们是皇上、王爷,何况,你现在也是侯爷夫人,有什么只管说,说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许平君大着胆子说:“王叔,妾身有个主意,四条船,每条船算一方,共有四方。四方根据自己喜好,或奏曲,或唱歌,或咏诗,大家觉得好的,可以向他的船上投荷花,最后用荷花多少定哪方胜出,输者罚酒。只是,孟大人的船上就他一人,有点吃亏。”刘贺拍掌笑赞:“赏了很多次荷花,却从没有这么玩过,好雅趣的主意。”

    扫了眼孟珏,“我们多给他一次机会玩,他哪里吃亏了?云歌,你觉得呢?”

    云歌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荷叶,无所谓地说:“王爷觉得好,就好了。”

    刘弗陵一直未出一语,刘贺向他抱拳为礼:“第一轮,就恭请皇上先开题。”

    刘弗陵神情有些恍惚,似没听到刘贺说话,云歌轻叫:“陵哥哥?”

    刘弗陵疑问地看向云歌,显然刚才在走神,根本没有听到众人说什么。云歌轻声说:“我们唱歌、作诗、奏曲子都可以,你想做什么?”云歌说话时,纤白的手指在碧绿的荷茎上缠来绕去。刘弗陵看了她一瞬,抬头道:

    “清素景兮泛洪波,挥纤手兮折芰荷。

    凉风凄凄扬棹歌,云光曙开月低河。”

    既应景,又写人,众人都叫好。刘病已赞道:“好一句‘云光曙开月低河’。

    几人纷纷折荷花投向他们的船,不敢砸刘弗陵,只能砸云歌,云歌边笑边躲:“喂,喂!你们好生赖皮,这么大的船,偏偏要往我身上扔。”不多时,满头花瓣,一身芳香,云歌哭笑不得,对刘弗陵说:“你赢,我挨砸。我们下次还是不要赢好了,这花蒂打在身上还是挺疼的。”云歌低着头去拂裙上的荷花,刘弗陵含笑想替云歌拂去头上的花瓣,却是手刚伸到一半,就又缩回,放在了胸侧,另一只手紧抓着船舷。一直尾随在众人身后的于安,脸色蓦沉,划船靠过来,在刘弗陵耳边低语了一句,刘弗陵微颔首。刘弗陵笑对众人说:“朕有些急事要办,需要先回去。各位卿家不要因为朕扫了兴致,继续游湖,朕处理完事情,立即回来。”云歌忙道:“我陪你一块回去。”

    刘弗陵低声说:“是朝堂上的事情,你过去,也只能在一边干等着。不如和大家一起玩,许平君难得进宫一趟,你也算半个主人,怎么能丢下客人跑了?我办完了事情,立即回来。”云歌只能点点头。

    于安所乘的船只能容纳两人,他不愿耽搁工夫让七喜去拿船:“云姑娘,你先和别人挤一下,奴才用这艘船送皇上回去。”刘贺笑道:“孟珏的船正好还可以坐一个人,云歌就先坐他的船吧!”云歌未说话,于安已急匆匆地叫:“麻烦孟大人划船过来接一下云姑娘。”孟珏划了船过来。

    刘弗陵对云歌颔首,让她大方对待:“我一会儿就回来。”

    云歌点点头,扶着孟珏递过的船桨,跳了过去。

    于安立即跃到云歌先前坐的地方,用足力气划桨,船飞快地向岸边行去。

    刘弗陵一走,许平君顿觉轻松,笑说:“我们现在只有三条船,那就算三方了,每船都两人,很公平。云歌,刚才你得的荷花算是自得了,不过可以让你点下家。”云歌感觉到所有人都在偏帮孟珏,没好气地说:“就许姐姐你。”

    说完又泄气,有病已大哥在,他们很难输。

    不料许平君胸有成竹地一笑,未等刘询开口,就吟道:“水晶帘下兮笼羞娥,罗裙微行兮曳碧波。清棹去兮还来,空役梦兮魂飞。”除孟珏以外,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连刘询都像看陌生人一样盯着许平君。

    不是许平君作得有多好,她这首咏荷诗比刘弗陵的咏荷诗还差许多。可是一年前,许平君还不识字。从一字不识到今日这首诗,她暗中下了多少苦功?许平君看众人都直直盯着她,心怯地看向孟珏,孟珏嘉许地向她点了点头,许平君才放了心,不好意思地说:“不太好,各位就笑听吧!”“什么不太好?简直太好了!”云歌大叫一声,亟亟找荷花,孟珏将刚折到手的荷花递给云歌,云歌匆忙间没有多想,立即就拿起,朝许平君用力扔了过去,许平君笑着闪躲,红衣的荷花也随即而到,躲了一朵,没躲开另一朵,正中额头,许平君一边嚷疼,一边欢笑。云歌看孟珏想扔的方向是许平君的裙裾,不满地说:“刚刚砸我(时),可没省力气。”

    孟珏将荷花递给她:“给你扔。”

    刘贺叫了声云歌,手里拿着荷花,努了努嘴,云歌会意而笑,忙抓起荷花,两人同时扔出,一左一右,砸向许平君。许平君看云歌扔的速度很慢,就先向左边躲,不料右边的荷花突然加速转道,先打到左边荷花上,然后两朵荷花快速地一起打中许平君的头。许平君揉着脑袋,气得大叫:“大公子,云歌,你们两个欺负我不会武功!”“你先头又没说,扔荷花不许用武功。”云歌向她吐吐舌头,一脸你奈我何的神气。

    许平君盈盈而笑,点点云歌:“下一家,孟珏和云歌。”

    云歌不依:“又要砸我?我……我……我什么都不会,这轮算我输了。”

    刘贺和刘询笑嘲:“你不会,还有孟珏。孟珏,你不会打算向我们认输吧?”

    孟珏看向云歌,云歌侧仰着脑袋望月亮。

    孟珏淡笑:“输就输了。”举起酒杯要饮。

    刘贺叫:“太小了,换一个,换一个,旁边的,再旁边的。”

    孟珏懒得推诿,举起大杯,斟满酒,一饮而尽。

    刘贺嚷:“云歌,该你喝了。”

    “孟珏不是刚喝过一杯?”

    许平君笑:“云歌,是你们两个都输了,自然两人都该喝,哪里只能让一个人喝?”

    “哼!砸我的时候,也不见船上还有另一个人?”

    云歌抱怨归抱怨,酒仍是端了起来,还未送到嘴边,孟珏把酒杯拿了过去,一口饮尽,朝众人倒置了下杯子。云歌低声说:“我会喝酒,不需要你挡。”

    孟珏淡淡说:“从今往后,咳嗽一日未彻底治好,便一日不许碰酒。”

    刘贺和许平君朝云歌挤眉弄眼:“不用挨砸,不用喝酒,这下可是能放心大胆地认输了。”

    盂珏指了指刘贺说:“别哕唆,该你们了。”

    红衣从袖里取出一根碧绿的竹短笛,微笑着将竹笛凑到了唇畔。

    红衣的曲子如她的人一般,温柔婉转,清丽悠扬。

    没有如泣如诉的缠绵悱恻,也没有深沉激越的震撼肺腑,不能感星闭月,也不能树寂花愁。可她的笛音,就如最温和的风,最清纯的水,在不知不觉中吹走了夏天的烦躁,涤去了红尘烦恼。众人都不自觉地放下了一切束缚,或倚,或躺,任由小舟随波轻荡。皓月当空,凉风扑面,友朋相伴,人生之乐,还有什么?

    红衣侧坐吹笛,刘贺不知何时,已经从船舷靠躺在了红衣身上,仰望明刘询和许平君并肩而坐,双手交握,望着船舷两侧滑过的荷花,微微而笑。孟珏和云歌隔着段距离一坐一卧,举目望月,偶尔四目交投,孟珏眸内似流动着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红衣的笛音悄无声息地消失,众人却仍静听水流,遥赏月兔。

    良久后,刘询的声音在荷花深处响起:“闻曲识人。大公子,你要惜福。”

    刘贺笑问:“到底好是不好?怎么不见你们投荷,也不见你们罚酒?”

    众人这才赶紧去折荷,但看着红衣娴静的身姿,却怎么都砸不下去,纷纷把荷花砸向了刘贺。

    刘贺却非云歌和许平君,虽然看着身子未动,却没有一朵荷花能砸到他头上,都只落到了袍摆上。他嘻嘻笑着朝云歌、许平君拱手:“多谢美人赠花。”又指着云歌和孟珏,“我选你们。”

    “又是我们?”云歌郁闷。

    “仍是我们?”

    “怎么还是我们?”

    “我知道是我们。”云歌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刘询和刘贺摆明了整她,不管她点谁,下一轮肯定又轮回来。刘贺笑:“云歌,你还坚持不肯玩吗?孟珏酒量再好,也经不得我们这么灌。不过,也好,也好,这小子狡猾如狐,从不吃亏,我从来没有灌他灌得这么痛快过。咱们继续,继续!回头看看醉狐狸是什么样子。”孟珏正要喝下手中的酒,云歌道:“这轮,我不认输。”

    孟珏未置一言,静静放下了酒杯。

    云歌想了会儿说:“我给你们唱首歌吧!”轻敲着船舷,心内暗度了下曲调,启唇而歌:

    “清素景兮泛洪波,挥纤手兮折芰荷。

    凉风凄凄扬棹歌,云光曙开月低河。”

    云歌并不擅即兴度曲,又没有乐器替她准音,时有不能继,音或高或低,以致承接不顺。

    忽闻身侧响起乐音,引她随曲而歌。

    云歌侧目,只看盂珏双手握着一个埙,垂目而奏。

    埙乃中原华夏一族最早的乐器之一,传闻炎帝、黄帝时所创。因为是用大地的泥土煅烧而成,埙音也如广袤无垠的大地,古朴浑厚,低沉沧桑中透着神秘哀婉。云歌的歌声却是清亮明净,飞扬欢快。

    两个本不协调的声音,却在孟珏的牵引下,和谐有致,宛如天籁。

    苍凉神秘的埙音,清扬婉转的歌声,一追一逃,一藏一现,一去一回,若即若离,似近似远,逡游飞翔于广袤深洋,崇山峻岭,阔邃林海,千里平原,万里苍穹。起先,一直是埙音带着歌声走,可后来,歌声的情感越来越充沛,也越来越有力量,反过来带着埙音鸣奏。埙音、歌声彼此牵扯,在湖面上一波又一波荡开。一个沧桑,一个哀婉。咏唱着天地间人类亘古的悲伤:爱与恨,生与死,团聚和别离。音静歌停。

    众人屏息静气地看着孟珏和云歌。

    云歌不知道自己何时竟直直站在船上,孟珏也有些恍惚,他并没有想奏哀音,可当他把云歌的歌声带出后,自己也被云歌牵引,歌曲已经不止是他一个人控制,而他,只能将它奏出。云歌怔怔地站着,突然说:“我要回去。”

    夏季时,刘弗陵会在清凉殿接见大臣,处理朝事。

    云歌先去清凉殿。

    没有人。

    她又匆匆向宣室殿跑去。

    宣室殿内漆黑一片,异常安静。

    云歌心慌,难道陵哥哥去找他们了?正要转身,于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云姑娘,皇上就在殿内。”于安大半个身子仍隐在黑暗中,完全看不到脸上表情,只觉得声音阴沉沉地低。

    云歌不解:“你没有在殿前侍候,怎么守在殿外?皇上睡了吗?怎么一盏灯都不点?”说着话,人已经跑进了正殿。静坐于黑暗中的刘弗陵听到声音,含笑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歌的眼睛一时未适应大殿的黑暗,随着声音,摸索到刘弗陵身旁:“你为什么没来?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不开心?”刘弗陵扶云歌坐到他身侧:“是有些不高兴,不过没什么,不用担心。”

    “因为朝堂上的事情不顺?霍光又为难你了?我们的计划遇到阻碍了吗?”

    刘弗陵未说话,只是凝视着云歌,伸手碰了碰她的头发,碰了碰她的眉毛,指肚在她的脸颊轻抚。他的手指冰凉,云歌握住他的手,呵了口气:“怎么夏天了还这么冰呢?以后你要和我一块去骑马、去爬山,几个月下来,管保比吃什么人参燕窝都有用。”刘弗陵的声音有些沙哑:“云歌,今晚陪我一起睡,好吗?像上次一样,你睡一头,我睡一头。”

    云歌很想点头,却不能:“我……这次不行。我在这里陪你说话,一直说到你想睡,好不好?”

    刘弗陵看着云歌的抱歉,沉默一瞬后,微笑着说:“好,你给我讲讲你们刚才都玩什么了。”

    云歌只讲到红衣吹笛,刘弗陵已经有些困倦,手放在胸上,靠到了榻上,闭着眼睛说:“云歌,我想休息了,你也去睡吧!帮我把于安叫进来。”“嗯。你不要再想那些烦心的事情,等睡起来了,总会有办法解决。”云歌给他盖了条毯子,轻轻退出了大殿。第二日,云歌起了个大早去看刘弗陵,寝宫却已无人。小太监赔笑说:“皇上一大早就起身办事去了。”“哦,皇上今日的心情可好?”

    小太监挠头:“姑娘,你也知道,皇上一年四季都一样,淡淡的,没什么高兴,也没什么不高兴。”云歌笑笑,未说话。陵哥哥的喜怒哀乐和常人没什么不同。

    一连很多日,刘弗陵总是早出晚归。

    深夜,云歌好不容易等到他时,他总是很疲惫的样子,虽然他会强撑困倦和云歌说话,云歌却不愿再烦扰他,只想让他赶快休息。看来又出了意外,让他上次所说的“准备好了”,变成了“并没有好”。

    云歌按下了心内的焦虑,重新开始静静地等待。

    她开始亲自照顾宣室殿内的各种花草。浇水、施肥、剪枝,还移植了一些喜阴的藤萝过来,大概自幼做惯,她又本就喜欢做这些事情,宣室殿带给她的焦躁随着花草的生长平复了许多。云歌蹲在地上松土,每看到蚯蚓,总会高兴地一笑。她刚开始照顾这些花革时,可是一条蚯蚓都没有。富裕站在一角,看了云歌很久,最后还是凑到了她身旁,即使冒着会被于总管杖毙的危险,他也要告诉云歌。“小姐,有件事情……皇上,皇上……”

    云歌放下了手中的小铁铲,安静地看着富裕。

    富裕不忍看云歌双眸中的清亮,低着头说:“皇上这几日离开清凉殿后,都去了椒房殿。”

    云歌未说一句话,只扭头静静地凝视着眼前半谢的花。

    很久后,她站起:“我想一个人走走,不要跟着我,好吗?”

    云歌一路急跑,跑到了清凉殿外,脚步却猛地停了下来。退到角落里,只定定地凝视着殿门。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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