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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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云中歌》第91节剧情介绍

    (大汉情缘之云中歌原著小说)

    孟珏淡淡地说:“我已命人把红衣的棺柩带给刘贺,他就是醉死在酒坛子里了,也得再爬出来。”

    云歌隐约间明白了几分刘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原因,悲悯中也认同了孟珏的推断,不错!刘贺绝不会再允许任何人惊扰红衣。云歌冷冷地说:“你若不想毁了你的锦绣前程,最好回去蒙头睡觉。”她砰的一声将门摔上,想着抓紧时间,还能睡一两个时辰,立即向榻边走去。至于明天怎么办,即使天要塌下来,也先养足精神。

    孟珏静静地站了会儿,转身回屋。

    半夜,刘询正睡得香甜,何小七慌里慌张地爬进寝殿。

    刘询立醒,沉声问:“什么事?”

    何小七一边磕头,一边禀奏:“接到隽不疑大人传书,说……说已经放刘贺出长安。”

    “什么?”

    刘询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扯开帘帐,怒盯着何小七。

    何小七硬着头皮,将隽不疑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刘询赤着脚就跳下了榻,几步走到墙壁前,打开暗格,收令牌的匣子已不见。他脸色铁青,眼中又是伤又是恨,声音冰寒彻骨:“我要刘贺的人头。”

    “是。”何小七磕了个头,赶忙起身,向外疾掠去。

    刘询悲怒交加,连她都会最终辜负了他的信任!这件事情绝非她一人能做,还有……孟珏!肯定是孟珏指使的她,可是……孟珏如何知道兵符、印鉴的收藏地方?还有开启机关的方法?不可能是云歌!登基后,他特意将未央宫、温泉官所有的机关暗格都重新设置过,即使云歌以前见过也没用。也不可能是身边的宦官,他们没有这个胆子!那么是谁?能是谁?这个人一定是他亲近信任的人。

    刘询回身看到榻旁的梅花,枝头的俏丽全变成了无情的嘲讽。他突然举起玉瓶,狠狠地砸到地上,巨响中,立即香消玉殒。冷水荡着碎花慢慢淌过他的脚面,他却只一动不动地站着。

    Chapter 12 当时断送,而今领略,总负多情

    云歌睁眼时,天已大亮,她不能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的确是大白天。

    她以为这一觉顶多睡到半夜,没想到竟安安稳稳地直到天亮。不过,不管了!事已到此,只能随遇而安、见机行事了。

    洗漱完,刚出院门,就看到周围侍卫来来往往、说说笑笑。她抓住一个询问原因,侍卫笑着回禀:“皇上要去围猎,许了百金的彩头。”

    原来如此,难怪他们都这么高兴,彩头还是其次,若能借着围猎,得到刘询青睐,将来封侯拜将都有可能,不过……刘询还有心情围猎?

    云歌道了声谢后,去找许平君。

    刘夷也在皇后屋内,许平君正帮着他整理猎装。云歌见刘询要带儿子去,忐忑的心稍微安稳了几分,也许刘询还未发现令符丢失。

    刘爽握着一把小弓,学着将军们走路的样子,在云歌面前走了几步,又做了个挽弓射雕的姿势。

    刘夷的眉眼像许平君,显得文弱秀气,此时这么一打扮,突然间也有了几分刘询的英武。云歌笑拱着手说:“拜托大将军给在下打两只兔子回来。”

    刘夷跺脚:“谁要打兔子?我要打老虎!”

    许平君笑推他出门:“赶紧去找你父皇和师傅,就等你了。”看刘夷走了,却又不放心起来,追到门口叮嘱,“紧跟着你父皇和师傅,不许自个儿乱跑!”

    刘夷重重地长叹口气,摇头晃脑地说:“女人呀!”

    许平君气笑着回了屋子,眉目舒畅,好似未央宫内积压的抑郁都已消散。

    云歌说:“虎儿比在未央宫活泼许多。”

    许平君点头:“看他这个样子,我也开心。”

    “姐姐,皇上今天的心情如何?他有没有问起我?”

    “很好呀!没有提过你,我只听到他和大臣们商量打猎的事情。”

    “哦!”

    “怎么了?你还在琢磨盗令符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救刘贺?”

    “没!没!姐姐千万不要再提这事了。你吃早饭了吗?我起得太晚,还没吃过东西。”

    许平君忙吩咐人去准备食物,又唠唠叨叨地数落云歌,云歌只能安静地笑听着。

    两个人一块儿说着闲话,一块儿笑闹,一块儿用饭。好似又回到了旧日时光,无拘无束的少女时代。

    中午时,两人一块儿去爬山,约定比一比,看谁先到山顶。云歌未让许平君,自然第一个到达。

    站在山顶上,她望着粉妆玉琢的重重山岭,眉目间无限黯然。江山依旧,人物全非!

    听到许平君叫她,忙打起精神,笑着回头。只看许平君内着一袭正红色绡凤锦衣,外穿雀金裘兜帽斗篷,姿态端庄,气度雍容,随着她盈盈步履,素白的天地都成了她华贵的底色。

    她走到云歌身前,喘着气问:“你盯着我干吗?”

    云歌微笑着看向远处:“我们都已不是原来的我们了。”

    许平君笑搂住了她:“只要有些东西不会变就成!”

    云歌倚在她肩头,轻轻嗯了一声。

    下山时已经很晚,围猎的人却还没回来。许平君担心起来,富裕劝道:“皇上又不是在骊山打猎,他们是带着人进入秦岭山脉,深山里才能打到大畜生。听说孝武皇帝年轻的时候,有时候一入山打猎,来回要一两个月。皇上这次虽没打算去那么远,不过两三天总是要的。”

    自出了刘夷学“纣王”的事件后,许平君一直在勤读史书,知道富裕所说不虚。想着周围那么多人保护,又没有霍家的人捣鬼,自己的担心的确多余,可对儿子的牵挂却还是放不下。

    “云歌,你晚上陪我一起睡,他们全走了,这里怪冷清的。”

    云歌犹豫着说:“还有富裕他们呢!我晚上闹得很,怕吵着姐姐。”

    许平君没好气地说:“让你过来就过来,哪里来的那么多借口?!”

    云歌只得搬过来,和她一起睡。

    晚上,许平君睡梦中被云歌的咳嗽声吵醒,才明白了云歌的心思。她忙起来,帮云歌倒了杯水:“每日夜里都这样吗?”

    云歌抱歉地说:“一会儿就好。这几日天寒地冻的,所以严重了些。”

    “孟大哥没有……”

    云歌蹙了蹙眉,许平君未敢再说下去。

    云歌喝了几口水,又躺下睡了。

    许平君见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满腹的话只能全放回去。一面左思右想着,一面经不住困意地迷糊了过去。

    天刚麻麻亮,忽听到外面吵吵嚷嚷,许平君和云歌立即坐了起来,富裕在外面奏道:“皇上命人来传口谕:‘命皇后、婕妤和温泉宫其他人等立回长安。’”

    许平君一面穿衣一面问:“为什么?”

    “不太清楚,来人言语含糊,好像是皇上要封山。”

    “皇上呢?”

    “皇上取道别处,应该正在回长安的路上。”

    霍成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皇后娘娘和孟夫人还睡着吗?本宫刚去看过孟夫人,听说她在这里……”

    许平君恨恨地说:“这只乌鸦!刚安稳了两天,就又出来了。她一叫,准没好事!”

    云歌整理好衣裙,笑挑起帘子:“娘娘起得可真早!”

    霍成君笑走到云歌面前,挽住她的手,一副姐姐妹妹亲热的样子,声音却是阴森刺骨:“赶着给姐姐道喜呀!”

    云歌笑问:“喜从何来?难不成娘娘得了绝症?”

    霍成君的眼睛异样的明亮:“我?姐姐就休想了!肯定活得比姐姐长,比姐姐好!不过你的另外一个大仇人已经离世,姐姐高兴吗?”

    云歌的手足顿凉,强笑着说:“听不懂你说什么。”

    霍成君紧紧抓着她的手,如毒蛇缠腕:“妹妹得到消息,孟珏盂大人打猎时不慎跌落万丈悬崖,尸体遍寻不获,皇上悲痛万分,下旨封山寻尸。皇上现在匆匆赶回京城,就是准备治丧。”

    许平君一把抓开了霍成君,指着门外,厉声说:“滚出去!”

    霍成君大怒,恨盯着许平君:“你算什么东西……”

    许平君喝问:“我是皇后,本宫的话你都敢不听?你要本宫执行宫规吗?富裕,传掌刑宦官。”

    富裕响亮地应道:“是!”

    霍成君气得身子直抖,强吸了几口气,弯身行礼:“皇后娘娘息怒,臣妾知错!”说完,立即退出了屋子。

    许平君摇了摇面无血色的云歌:“她的鬼话哪里能当真?孟大哥怎么可能掉下悬崖?”

    “他自己当然不会掉下去,但如果皇上逼他掉呢?”

    许平君脸色煞白,厉声说:“不会!皇上绝不会现在就动孟大哥的,他还指望着孟大哥帮他保护虎儿。”

    云歌喃喃说:“你说刘询‘现在不会动’?看来他早有杀孟珏的意思。”

    许平君被自己的话吓得呆住,心底深处是不是早已经察觉到一切?只是从来不肯面对。

    “皇上他……他……孟大哥一直小心谨慎,于虎儿有恩,皇上没有道理想杀他的,也许是出了什么意外,大雪中山路难行,也许有猛兽……皇上不会,皇上不会……”

    云歌的眼睛清亮透澈,一瞬间就将背后因由全部看清楚:“刘询对孟珏不满已久,我救出刘贺后,刘询肯定不相信我能一个人筹谋此事,以为幕后策划的是孟珏,所以暴怒中动了杀机。”

    云歌匆匆收拾了几样东西,顺手将案上的点心果子兜好,披上斗篷,就冲出了屋子。

    许平君追着她叫:“云歌!云歌!”

    云歌苍白的面容下全是绝望:“我是恨孟珏,正因为恨他,所以我绝不会受他的恩,我不许他因我而死!”

    云歌的身影在风雪中迅速远去。

    许平君泪眼模糊,只觉得在这一刻,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都在远离、消逝,她所尽力相信和守护的一切都将破碎:“云歌,你回来!我们先回京城想办法,可以派大军……”

    人影在风雪中已模糊,隐约的声音传来:“姐姐若想帮我,就立即回京城找霍光,说我入山寻夫,也许他念在……会派兵救……”

    人与声都彻底消失了,只北风呼啸着卷过。

    雪花越落越急,不一会儿的工夫,许平君已经满身是雪,富裕叫:“娘娘!娘娘!”

    她好像什么都听不到,富裕含泪说:“娘娘,现在整个长安只有您能救云姑娘了,您可一定要救她!”

    许平君喃喃问:“我可以吗?”

    “一定可以的!云姑娘只有娘娘一个亲人,娘娘是她唯一的依靠。”

    许平君从迷茫变得冷静:“我也只有她一个亲人。富裕,把马车撤了,我们骑马回京!”

    骊山是秦岭山脉北侧的一个支峰,山秀岭峻,东西绵延四十多里。整个秦岭山脉呈东西走向,横亘于关中大地,山势雄宏,呈蜂腰状分布,东、西两翼各分出多支山脉:西翼有大散岭、凤岭和紫柏山;东翼有华山、蟒岭山、流岭和新开岭;中段有太白山、鳌山、首阳山、终南山、草链岭,还有无数的小山岭点缀其间,如翠华山、南五台。

    云歌打听清楚刘询封山的地段后,直奔而去,途中与封山的侍卫相遇,她先巧言骗问出刘询狩猎的大致方位,然后强行闯入,还顺手牵羊地夺走了一把军刀。因山中地形复杂多变,又下着大雪,侍卫们很快就失去了她的踪迹。

    云歌连爬了两座山峰,这已是第三座,如果不是这座,她还要继续去爬下一座。山顶上一片萧索,大雪已将一切掩盖,只剩下皎洁的白。

    她挥着手中的军刀,将树上的雪震落,渐渐看出了异样,很多的树都有新的断痕。她心中一振,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忙用衣袖去擦树干,很新鲜的刀剑痕迹露在眼前。

    云歌眼前隐隐浮现出:孟珏被诱到此处,等察觉不对、想要退避时已经来不及,只得持剑相抗,三面重兵环绕,包围圈渐渐收拢,将他逼向悬崖边……不对!此处的刀痕力道如此轻微,用刀的人显然杀意不重,看来刘询并不想立杀孟珏,他想活捉他?为什么……也许孟珏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也许他还有顾忌,也许还有其他原因,所以并非他诱孟珏到此,而是孟珏发现他的意图时,主动向悬崖边靠近,他宁可粉身碎骨,也不愿任刘询摆布!

    云歌扶着树干,大口地喘着气,等稍微平静一点后,她小心地一步步走到悬崖边,向下探望。壁立千仞,峭崖耸立,她一阵头晕,立即缩了回去。

    从这样的地方摔下去,还能有活路吗?

    她身子发软,摔坐在了地上。雪花簌簌地飘落在身上,脑中也似飘着大雪,只觉得天地凄迷,白惨惨的寒冷。

    迷蒙的雪花中,好似看到一个锦衣男子,走进了简陋的面店,正缓缓摘下头上

    的墨竹笠。彼时,正是人生初见,一切还都如山花烂漫。

    “我叫孟珏,孟子的孟,玉中之王的珏。”

    “送你的。你送我地上星,我送你掌中雪。”

    “坐下来慢慢想,到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

    “夜还很长,而我很有耐心。”

    “云歌,等我,我马上就到。”

    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如决堤的水一般涌了出来,她一面哭着,一面拄着军刀站起来,挥舞着军刀,发疯一般地砍着周围的树:“不许你死!不许你死!我才不要欠你的恩!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担……”

    哭着哭着,军刀好似重千斤,越挥越慢,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软跪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那边有人。”山涧中有人高喊。

    云歌眼泪仍是落个不停,只觉得天地昏茫,一切都已无所谓。

    听着渐近的脚步声,一个念头闪电般滑过她的脑海,如果刘询已经肯定孟珏死了,还有必要派这么多人封山?

    哭声立停,连泪都来不及抹,立即捡起军刀,躲进了山林中。

    她从侧面仔细观察着悬崖,崖壁上长了不少松柏老藤。如果落下时,预先计划好,借助松柏的枝干,坠力必定会减少许多,再侥幸地没有撞到凸凹起伏的山壁上,也许有千万分之一的生机。

    她将长刀绑在身上,准备下山谷,看看有无可能从下往上攀,也许孟珏正奄奄一息地吊在崖壁的哪棵树上,可也许他已经……她立即打住了念头,跺了跺脚,搓了搓手,出发!

    等爬到山谷中,仰头望山,才发觉此山有多大,左右根本看不到边际,一寸寸地找,要找到何时?

    不管找到何时,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云歌深吸了口气,手足并用,开始往上攀缘。松柏、藤条、灌木交缠,有的地方积雪甚厚,看不清楚植物本来的面貌,等手拽到了才感觉出有刺,云歌虽然戴着厚厚的绣花手套,仍被尖刺刺伤了手掌。

    小说《云中歌》第92节剧情介绍

    (大汉情缘之云中歌原著小说)

    突然,几声细微的鸟鸣声传来,云歌顾不上去听,仍专心爬山。又是几声鸟鸣,

    云歌停住,侧耳细听,一会儿后,又是几声。

    乍听,的确像鸟叫,可前后的叫声连在一起,却隐然有“官、商、角”之分。云歌闭起了双目,似推断,似祈求:“徵音!徵音!”

    鸟叫声再次响起,果然又高了一个音调。云歌眼中泪花隐隐,立即追着鸟叫声而去。

    当她拨开密垂的藤萝时,孟珏正倚在山壁上朝她微笑,神情平静温暖,好似山花烂漫中,两人踏青重逢,竞无丝毫困顿委靡。

    云歌冷着脸说:“你因为我遭受此劫,我现在救你出去,我们两不相欠!”

    孟珏微笑着说:“好。”

    云歌看着他血迹斑斑的褴褛衣袍:“伤得重吗?还能走吗?”

    “恐怕不行。”

    云歌背转过了身子:“我先背你下去。”

    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她的肩上,仿佛受伤的人是她。鼻端耳畔是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彼此都似有些迷茫,没有一个人说话。

    云歌砍了一段藤条,当做绳子,将他缚在自己背上,背着他下山。

    虽然有武功在身,可毕竟是背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又是如此陡峭的山壁,有时是因为落脚的石块突然松了,有时是因为看着很粗的藤条却突然断裂,好几次两人都差点摔下去,云歌虽然一声不吭,可额头上全是冷汗,而孟珏只沉默地抱着她,每一次的危险,连呼吸都未起伏。云歌忽然担心起来,这人莫不是晕过去了?趁着一次落脚站稳,扭头探看,却看他正微笑地凝视着她,目中竟透着宁和喜悦,云歌呆了一呆,脱口而出:“你摔傻了吗?”

    孟珏笑而不语,云歌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匆匆扭过了头。

    好不容易,下到了山谷,云歌长出了口气。放下他,让他先靠着树干休息,又将怀中的点心果子放在他手边,虽已是一团糊了,不过还能果腹。

    “你帮我砍些扁平的木板来,我的腿骨都摔断了,需要接骨。”

    云歌拿出军刀削砍出木板,孟珏将如何接骨的方法告诉她,吩咐说:“若我晕过去了,就用雪将我激醒。”

    云歌点了点头,孟珏示意她可以开始。

    云歌依他教授的方法,用力将错位的腿骨一拽再一扭,咔嚓声中,孟珏脸色煞白,满额头都是黄豆大的汗珠。

    云歌抬头看他:“要休息一下,再接下一个吗?”

    孟珏从齿缝中吐出两字:“继续。”

    云歌咬了咬牙,低下头帮他清理另一条腿的伤势,先将木刺剔除干净,然后猛地将腿骨一拽。

    剧痛攻心,孟珏忽觉气血上涌,迅速抬起胳膊,以袖挡面,一口鲜血喷在了衣袖上。

    云歌低着头,全神贯注地帮他接骨,并未注意孟珏的动作。待接好后,又用木板、藤条固定绑好。

    云歌用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你还有哪里受伤了?”

    孟珏微笑着说:“别的地方都不要紧。”

    自见到他,他就一直在笑,而且这个笑不同于他往常挂在脸上的笑,可究竟哪里不同,云歌又说不清楚。她没好气地说:“现在的情形你还能笑得出来?你就不怕没人来救你?学鸟叫求救?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幸亏这些士兵都是粗人,懂音律的不多,否则救兵没叫来,敌人倒出现了。”

    孟珏微笑着不说话。她在崖顶上放声大哭,山谷又有回音,不要说他,就是几个山岭外的人都该听见了,他的鸟叫本来就是叫给她听的。

    云歌见他只是微笑,恶狠狠地说:“刘询派人重重包围在外面,名义上是封山致哀,实际是怕你万一活着,可以借着搜山杀你。你现在这个样子,和俎上鱼肉有什么不同?”

    孟珏笑问:“霍光会来救你吗?”

    “不知道。他的心思我拿不准,我救了刘贺,估计他的怒气不会比刘询少,不过他对我一直很好……”

    听到山谷中的隐隐人语声,云歌立即背起孟珏,寻地方躲避。

    幸亏这个山谷已经被来回搜过五六次,这队士兵搜查时,并不仔细,一边咒骂着鬼天气,一边随意地看了看四周,就过去了。

    等士兵走了,孟珏说:“现在有两个方案,你任挑一个。一、霍光会救你,刘询没有任何理由阻挠霍光救女儿,只要霍光态度强硬,刘询肯定会退兵,那我们就在这个山谷中等。这里是我摔落的地方,刘询已经派兵搜过多次,短时间内士兵肯定对此处很懈怠。二、霍光不会救你。刘询搜不到我的尸体,以他的性格,定会再加兵力,士兵定会返来此处寻找我的蛛丝马迹,那我们就要尽力远离此地。我有办法逼刘询退兵,但需要时间,所幸山中丛林茂密,峰岭众多,躲躲藏藏间够他们找的。”

    云歌心中有很多疑问,可孟珏既说有办法,那肯定就是有办法。她低着头默默想了一会儿后,抬头看向孟珏:“我被关在天牢时,结识了一帮朋友,我一直想去谢谢他们,可一直打听不出来自己究竟被关在哪里,后来听说,那一年有一个监狱发生大火,里面的人全被烧死了。那些人是我认识的人吗?是霍光做的吗?”

    孟珏看到云歌眼中浓重的哀戚,很想出言否认,将她的自责和哀伤都抹去,可是他已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点了一下头。

    云歌背转过了身子,将他背起,说道:“我们离开这里!

    茫茫苍林,寂寂山岚,天地安静得好似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云歌沉默地背着孟珏行走在风雪中,深一脚,浅一脚,步履越来越慢,却一直牢牢地背着他。

    云歌对躲迷藏的游戏很精通,一路走,一路故布疑阵。一会儿故意把反方向的树枝折断,营造成他们从那里经过,挂断了树枝的假象;一会儿又故意拿军刀敲打长在岔路上的树,把树上的雪都震落,弄成他们从那里经过的样子。他们本来的行迹却都被云歌借助不停飘落的雪自然而然地掩盖了。

    雪一时大,一时小,到了晚上,竟然停了。

    孟珏看云歌已经精疲力竭,说道:“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上吧!雪停了,走多远也会留下足迹,反倒方便了他们追踪。”

    云歌本想找个山洞,却没有发现,只能找了一株大树挡风,在背风处,铺了厚厚一层松枝,尽量隔开雪的寒冷,又把斗篷脱下铺在松枝上,让孟珏坐到上面。孟珏想说话,却被云歌警告地盯了一眼,只得闭上嘴巴,一切听云歌安排。

    黑夜中,火光是太过明显的追踪目标,所以云歌虽带了火绒却不敢生火,两人只能静坐在黑暗中。

    突然传来几声“咕咕”叫,其实声音很小,可因为四周太过安静,所以显得很大声,云歌一下撇过了头。孟珏将云歌起先给他的点心递过去,云歌忙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吃了好几口后,反应过来,惊讶地问:“你怎么还没有吃完?你不是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吗?”

    孟珏微笑起来:“经历过饥饿的人知道如何将尽量少的食物留得尽量长。有时候食物不是用来缓解饥饿,而只是用来维持着不至于饿死。”

    云歌看着手帕中仅剩的几口点心,再吃不下:“我够了,剩下的归你。”

    孟珏也未相劝,只是将手帕包好,又放进了怀中。

    云歌默默坐了会儿,问道:“树林里应该会有很多动物,我们能打猎吗?”

    孟珏笑起来:“这个时候,我们还是最好求老天不要让我们碰见动物。大雪封山,有食物储存的动物都不会出来,顶着风雪出来觅食的往往是饿极的虎豹。我不能行动,没有一点自保能力,一把军刀能干什么?”

    “我会做陷阱,而且我现在武功大进了,可不会像以前一样,连桀犬都打不过。”

    孟珏微笑地凝视着她,温和地说:“我知道。等天亮了,我们看看能不能设陷阱捉几只鸟。”

    “好!”云歌的沮丧消散了几分,身子往树上靠了靠,闭着眼睛睡起来。太过疲惫,虽然身上寒冷,肚子饿,可还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孟珏一直凝视着她,看她睡熟了,慢慢挪动着身体,将裹在身上的狐狸斗篷扯出来,盖在了她身上。云歌人在梦中,咳嗽声却不间断,睡得很不安稳。孟珏神情黯然,轻轻拿起她的手腕,把脉诊断,又在心中默记着她咳嗽的频率和咳嗽的时辰。

    半夜里,又飘起雪花来,天气越发寒冷。

    天还未亮,云歌就被冻醒了,睁眼一看,瞪向了孟珏。

    孟珏微笑着说:“我刚醒来,看你缩着身子,所以……不想你这么快就醒了,倒是多此一举了。”

    “你以后少多事!惹火了我,我就把你丢到雪里去喂老虎!”云歌警告完了,抓起一把雪擦脸,冻得龇牙咧嘴的,人倒是彻底清醒了。

    “我们继续走,顺便找找小动物,再顺便找找山洞。我身上有火绒,有了山洞我们就可以烤肉吃了。”

    大雪好似让所有的动物都失踪了。

    云歌虽然边走边留意,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动物的踪迹。不过在孟珏的指点下,她爬到树上,掏了几个松鼠的窝,虽没抓到松鼠,却弄了一小堆松果和毛栗子,两人算是吃了一顿勉强充饥的中饭。

    本来食物就少得可怜,孟珏还特意留了两个松果不吃。云歌问:“你留它们做什么?”

    盂珏微笑着将松果收好:“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云歌想了想,明白过来,猛地敲了下自己脑袋,气鼓鼓地背起孟珏就走。

    孟珏笑着说:“你没想到,不是你笨,谁第一次就会呢?我也是为了生存,才慢慢学会的。”

    云歌默默地走了好一会儿,突然问:“你小时候常常要这样去寻找食物吗?连松鼠的食物都……都吃?”

    孟珏云淡风轻地说:“就一段时间。”

    云歌走过荒漠,走过草原,爬过雪山,翻过峻岭,对她而言,野外的世界熟悉亲切、充满乐趣。可现在才知道她并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残酷世界,在父母兄长的照顾下,所有的残酷都被他们遮去,她只看见了好玩有趣的一面。

    经过一处已经干枯的矮灌木丛时,孟珏突然贴在云歌耳畔小声说:“停,慢慢地趴下去。”

    云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全身紧张,屏息静气地缓缓蹲下,伏在了雪地上。

    孟珏将备好的松子一粒粒地扔了出去,由远及近,然后他向云歌做了个钩手的姿势,示意她靠近他。云歌忙把头凑过去,以为他要说什么,他却伸手去摘她耳朵上的玉石坠子,云歌立即反应过来,忙把另一只也摘下,递给孟珏。

    等了很久,都没有任何动静,眼看着松子就要全被雪花覆盖,云歌疑惑地看向孟珏,孟珏只点了下头,云歌就又全神贯注地盯向了前方。

    冰天雪地里,身上冷,肚子饿,这样一动不动地趴在雪中,实在是一种堪比酷刑的折磨,更何况孟珏还身受重伤。不过孟珏和云歌都非常人,两人很有耐心地静等,雪仍在落着,渐渐地,已经看不出还有两个人。

    一只山雉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探头探脑地观察着四周,小心翼翼地刨开雪,寻找着雪下的松子。刚开始,它还吃一颗松子,警觉地查视一下周围,可一直都没有任何异常的声音,它渐渐放松了警惕。

    大雪将一切食物深埋在了地下,它已经饿了很久。此时再按捺不住,开始疾速地刨雪,寻找松子。

    孟珏屏住一口气,用力于手腕,将云歌的玉石耳坠子弹了出去,两枚连发,正中山雉头颅,山雉短促地哀鸣了一声,倒在了雪地里。

    云歌哇地欢叫一声,从雪里蹦起来,因为趴得太久,四肢僵硬,她却连活动手脚都顾不上,就摇摇晃晃地跑去捡山雉。从小到大,打了无数次猎,什么珍禽异兽都曾猎到过,可这一次,这只小小的山雉是她最激动的一次捕猎。云歌欢天喜地地捡起山雉,一面笑,一面和孟珏说:“你的打猎手段比我三哥都高明,你和谁学的?”

    孟珏很久没有见过云歌笑着和他说话了,有些失神,恍惚了一瞬,才说道:“人本来就是野兽,这些东西是本能,肚子饿极时,为了活下去,自然而然就会了。”

    云歌呆了一下,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去扶孟珏起来。孟珏见她面色憔悴,说道:“这里正好有枯木,又是白天,火光不会太明显,我们就在这里先把山雉烤着吃了,再上路。”

    云歌点了点头,把孟珏背到一株略微能挡风雪的树下,安顿好孟珏后,她去收拾山雉。将弄干净的山雉放在一边后,又去准备生篝火,正在捡干柴枯木,忽然听到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她惊得立即扔掉柴禾,跑去背孟珏:“有士兵寻来了。”

    背好孟珏就跑,跑了几步,却惦记起他们的山雉,想回头去拿,可已经看到士兵的身影在林子里晃,若回去,肯定会被发现。云歌进退为难地痛苦:想走,实在舍不得那只山雉;想回,又知道背着孟珏,十分危险。她脚下在奔,头却一直扭着往后看。

    孟珏忽然笑了:“不要管它了,逃命要紧!” ’

    云歌哭丧着脸,扭回了头,开始用力狂奔。一边奔,一边还在痛苦,嘴里喃喃不绝地骂着士兵,骂着老天,骂着刘询,后来又开始怨怪那只山雉不好,不早点出现让他们捉,让他们吃。

    忽听到孟珏的轻笑声,她气不打一处来:“你笑个鬼!那可是我们费了老大工夫捉来的山雉,有什么好笑的?”

    孟珏咳嗽了几声,笑着说:“我在笑若让西域人知道曜的妹妹为了只山雉痛心疾首,只怕他们更愿意去相信雪山的仙女下凡了。”

    云歌愣了一下,在无比的荒谬中,先是生了几分悲伤,可很快就全变成了好笑,是呀!只是一只瘦骨嶙峋的山雉!她一边背着孟珏跑,一边忍不住地嘴角也沁出了笑意。

    孟珏听到她的笑声,微笑着想,这就是云歌!

    身后追兵无数,肚内空空如也,可两个人都是边逃边笑。

    孟珏和云歌,一个是走过地狱的孤狼,一个是自小游荡于山野的精灵,追兵虽有体力之便,但在大山中,他们奈何不了这两个人。很快,云歌和孟珏就甩掉了他们。

    但久未进食,天还没黑,云歌就已经实在走不动了。虽然知道追兵仍在附近,可两人不得不提早休息。

    云歌放孟珏下来时,孟珏的一缕头发拂过云歌脸颊,云歌一愣间,随手抓住了他的头发:“你的头发……”孟珏的头发乌黑中夹杂着斑驳的银白,好似褪了色的绸缎。

    “我七八岁大的时候,头发已经是半黑半白,义父说我是少年白发。”孟珏的神情十分淡然,似乎没觉得世人眼中的“妖异”有什么大不了,可凝视着云歌的双眸中却有隐隐的期待和紧张。

    云歌没有任何反应,放下了他的头发,一边去砍松枝,一边说:“你义父的制药手艺真好,一点都看不出来你的头发本来是白色的。”

    孟珏眼中的期冀散去,他低垂了眼眸淡淡地笑着。很久后,他突然问:“云歌,你在大漠中第一次见到刘弗陵时,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云歌僵了一瞬,侧着脑袋笑起来,神情中透着无限柔软,回道:“就两个字,‘赵陵’,他不喜欢说话呢!”

    孟珏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痛楚苦涩都若无其事地关在了心门内,任内里千疮百孔、鲜血淋漓,面上只是云淡风轻的微笑。

    云歌以为他累了,铺好松枝后,将斗篷裹到他身上,也蜷着身子睡了。

    半夜里,云歌睡得迷迷糊糊时,忽觉得不对,伸手一摸,身上裹着斗篷,她怒气冲冲地坐起来,准备声讨孟珏,却见孟珏脸色异样的红润。她忙探手去摸,触手处滚烫。

    “孟珏!孟珏!”

    孟珏昏昏沉沉中低声说:“很渴。”

    云歌忙捧了一把干净的雪,用掌心的温度慢慢融化,将水滴到他嘴里。

    云歌抓起他的手腕,把了下脉,神色立变。伸手去检查他的身体,随着检查,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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