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4节



苦读书推荐各位书友阅读:电视剧云中歌第93-94节
(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小说《云中歌》第93节剧情介绍

    (大汉情缘之云中歌原著小说)

    从悬崖上摔下时,他应该试图用背化解过坠力,所以内脏受创严重,再加上没有及时治疗和休养,现在的症状已是岌岌可危。

    孟珏虽然一声不吭,可身子不停地颤抖,肯定很冷。

    云歌用斗篷裹好他的身体。考虑到平躺着能最大限度地减少伤情继续恶化,她拿出军刀去砍木头、藤条,争取赶在追兵发现他们前,做一个木筏子,拖着孟珏

    走。

    孟珏稍微清醒时,一睁眼,看到铅云积坠的天空在移动,恍惚了一瞬,才明白不是天动,而是自己在动。

    云歌如同狗儿拖雪橇一样,拖着木筏子在雪地上行走,看来她已经发觉他的内伤。

    “云歌,休息一会儿。”

    “我刚才做木筏子时,听到人语声,他们应该已经追上来了,我想赶紧找个能躲藏的地方。”

    在木筏的慢慢前行中,孟珏只觉得身子越来越冷,阴沉的天越坠越低,他的思绪晃晃悠悠地似回到很久以前。

    也是这样的寒冷,也是这样的饥饿,那时候他的身后只有一只狼,这一次却是无数只“狼”,那时候他能走能跑,这一次却重伤在身。可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的愤怒、绝望、恐惧,即使天寒地冻,他的心仍是温暖的,他可以很平静快乐地睡着……

    “孟珏!孟珏!”

    孟珏勉强地睁开眼睛,看到云歌的眼中全是恐惧。

    “孟珏,不许睡!”

    他微微地笑起来:“我不睡。”

    云歌很温柔地说:“我们马上就会找到一个山洞,我会生一堆好大的火,然后抓一只兔子,你要睡着了,就没有你的份了。不要睡,答应我!”

    孟珏近乎贪婪地凝视着她的温柔:“我答应你。”

    云歌拖着木筏继续前进,一边走一边不停地说着话,想尽办法,维持着孟珏的神志:“孟珏,你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

    “嗯。”

    等了一会儿,身后却寂然无声。

    “讲呀!你怎么不讲?你是不是睡着了?”云歌的声音有了慌乱。

    “没有。”微弱却清晰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我只是在想该如何开头。”

    “什么样子的故事。”

    “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的故事。”

    “那你就从最最开始的时候讲起。”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很快乐很富裕的家庭,父亲是个不大却也不小的官,母亲是一个美丽的异族女子,家里有两个兄弟,他们相亲相爱。突然有一天,父亲的主人被打成乱党,士兵要来拘捕他们,母亲带着两个兄弟匆匆出逃。”

    “父亲呢?”

    “父亲去保护他的主人了。”

    “他不保护妻儿吗?”

    “他是最忠心的人,在他心中,国第一、家第二,主人才是最重要的。”

    “后来呢?”

    “后来,这个异族女子带着两个幼儿寻到了夫君,虽然危险重重,但一家人重聚,她只有开心。”

    “大难重逢,当然值得开心。”

    “这个父亲的主人有一个孙子,年纪和两兄弟中的幼弟一般大小。这位父亲为了救出主人的孙子,决定偷梁换柱,用自己的幼儿冒充对方。主人的孙子活了下来,那个幼弟却死在了天牢里。他的母亲愤怒绝望下带着他离开了他的父亲,没有多久传来消息,他的父亲为了保护主人而死,走投无路的主人自尽而亡。”

    “后来呢?那个男孩子呢?还有他的母亲。”

    “主人虽然死了,但还有无数人怕死灰复燃,他们在暗中追杀着主人的部下,有一伙人追上了他们,这个坚强的异族女子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准备以身诱敌,她在临走前,把一柄匕首和身上仅剩的食物塞到儿子手里,对他说:‘你若是我的儿子,你就记住,我不要你今日来救我,我只要你将来为我复仇!记住!吃掉食物!活下去为我报仇!’敌人为了查问出有关主人和父亲的一切,酷刑逼供女子,女子只字不吐。这个女子被敌人用最残酷的方法折磨了一天,最后被折磨而死。她的儿子就藏在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上,亲眼目睹了一切。等所有人走后,他跪在母亲的尸身前,将母亲给他的食物一口口吃下,因为这样,他才能有力气把母亲掩埋了。他一声未哭,他的眼泪早已干涸,只是从那之后,他就失去了味觉,再尝不出任何味道。”

    云歌的声音喑哑艰涩:“后来这个男孩子遇见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这个人收男孩做了义子,传授他医术、武功,男孩后来回到了长安,他出生的地方……”

    孟珏似乎想笑,却只发出一声轻微的吸气声:“还没有讲到那里。后来这个男孩子一路历尽艰险,逃往母亲的故乡。因为不敢走大路,他只能捡最偏僻的荒野行走,常常几天吃不到一点东西,一两个月吃不到一点盐,又日日惊慌恐惧,他的头发在那个时候开始慢慢变白。”

    孟珏停了下来,似乎要休息一下,才能有力气继续。云歌听得惊心动魄,一口气憋在胸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很多时候,死亡真的比生存简单许多、许多!”孟珏的语气中有沉重的叹息,“好几次他都想放弃挣扎,一死了之,可母亲的话总是响在耳边,他还没有做到母亲让他做的事情,所以每一次他都挣扎着活了下来。当他终于到了母亲的故乡时,他发现,在那里他被叫做‘小杂种’。一场战乱后,他离开了母亲的故乡,开始四处流浪。有一天,一个赌客赢钱后心情好,随手赏了他一枚钱,那个地头上的乞丐不满,将他带到树林中,殴打他。他早已经习惯了拳脚加身的日子,知道越是反抗越会挨打,索性一动不动任由对方打,等他们打累了,也就不打了。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了清脆的说话声,就像草原上的百灵鸟一样。百灵鸟儿请乞丐们不要再打这个男孩子,乞丐们当然不会听她的,这只百灵鸟就突然变成了狼,乞丐们被她吓跑了,后来……”

    孟珏深埋在心底多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一直以来念念于心的事情终于做到,精神一懈,只觉得眼皮重如千斤,直想闭上。

    “后来……他看见原来是只绿颜色的百灵鸟,这只绿色的百灵鸟送给了他一只珍珠绣鞋,他本来把它扔了出去,可后来又捡了回来。百灵鸟说……说‘你要用它去看大夫’,可即使后来快饿死的时候,他都没有把珍珠绣鞋卖掉。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不想接受百灵鸟的施舍,想等到将来有一天,亲手把珍珠绣鞋扔还给她,可是不是的……云歌,我很累,讲不动了,我……我休息一会儿。”

    云歌的眼泪一颗又一颗地沿着面颊滚下:“我还想听,你继续讲,我们就快走出山谷,我已经看到山壁了,那里肯定会有山洞。”

    他已经很累很累,可是他的云歌说还要听。

    “他有了个结拜哥哥,又遇见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义父,学会了很多东西……无意中发现……义父竟知道小百灵鸟,他很小心……很小心打听着百灵鸟的消息……在百灵鸟的心中,从不知道他的存在……从不知道他的存在……”孟珏微笑起来,“可他知道百灵鸟飞过的每一个地方……他去百灵鸟家里提亲,他以为他一点都不在乎,可他是那么紧张,害怕自己不够出众,不能让百灵鸟看上,可百灵鸟却见都不肯见他,就飞走了……所以他就追着百灵鸟……”

    混沌中,思维变得越来越艰难,只觉得一切都变成了一团黑雾,卷着他向黑暗中坠去。

    “孟珏!孟珏!你答应过我,你不睡的!”

    她用力摇着他的头,一颗颗冰凉的水滴打在他的脸上,黑雾突然散去了几分。

    “我不睡,我不睡,我不睡……”他喃喃地一遍遍对自己说,眼睛却怎么睁也睁不开。

    他的身体冰凉,额头却滚烫。没有食物、没有药物,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对抗严寒和重伤。

    云歌将他背起,向山上爬去。

    虽然没有发现山洞,却正好有几块巨石相叠,形成了一个狭小的空洞,可以挡住三面的风。

    她将他放进山洞,匆匆去寻着枯枝。一会儿后,她抱着一堆枯木萎枝回来,一边点火,一边不停地说话:“孟珏,我刚抽枯枝时,发现雪下有好多毛栗子,我全扫回来了,过会儿我们可以烤栗子吃。”

    火生好后,云歌将孟珏抱到怀里:“孟珏,张开嘴巴,吃点东西。”她将板栗一颗颗喂进他嘴里,他嘴唇微颤了颤,根本没有力气咀嚼吞咽,只有一点若有若无的声音:“不……睡……”

    她去探他的脉,跳动在渐渐变弱。如宇宙的洪荒,周围没有一点光明,只有冰冷和漆黑。弥漫的黑雾旋转着欲将一切吞噬。孟珏此时全靠意念苦苦维持着灵台最后一点的清醒,可黑雾越转越疾,最后一点的清醒马上就要变成粉齑,散入黑暗。

    突然间,一股暖暖的热流冲破了黑雾,轻柔地护住了他最后的清醒。四周仍然是冰冷黑暗的,可这团热流如同一个小小的堡垒,将冰冷和黑暗都挡在了外面。

    一个小小的声音随着暖流冲进了他的神识中,一遍遍地响着:“孟珏,你不可以死!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你不能又食言,你这次若再丢下我跑掉,我永不再相信你。”

    他渐渐地闻到弥漫在鼻端的血腥气,感觉到有温暖的液体滴进嘴里。吃力地睁开眼睛,一个人影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她的手腕上一道割痕,鲜红的液体正一滴滴从她的手腕落入他的口中。

    他想推开她,全身却没有一丝力气,只能看着那一滴滴的鲜红带着她的温暖进入他的身体。

    她珠泪簌簌,有的泪滴打在了他的脸上,有的落在了他的唇上。

    他的眼中慢慢浮出了泪光,当第一颗眼泪无声地落下时,如同盘古劈开宇宙的那柄巨斧,他的脑中轰然一阵巨响,嘴里就突然间充满了各种各样怪异的味道。

    是……是……这是甜!

    腥……腥味……

    泪的咸……

    还有……涩!

    已经十几年空白无味的味觉,竟好似一刹那间就尝过了人生百味。

    “云歌,够了!”

    满面泪痕的她听到声音,破颜为笑,笑了一瞬,却又猛地背转了身子,一边匆匆抹去泪痕,一边拿了条手帕将伤口裹好。

    她把先前剥好的栗子喂给孟珏,眼睛一直不肯与他视线相触,一直游移在别处。孟珏却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栗子的清香盈满口鼻,让他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

    烤好的栗子吃完后,她拿树枝把火里的栗子拨出来,滚放到雪上,背朝着他说:“等凉了,再剥给你吃。”

    “云歌。”

    孟珏叫她,她却不肯回头,只低头专心地弄着栗子。

    “因为娘临去前说的话,我一直以为娘要我去报仇,可后来……当我摇着你肩膀告诉你,让你来找我复仇时,我才明白娘只是要我活着,她只是给我一个理由让我能在绝望中活下去。她临死时指着的家乡方向,才是她真正的希望,她想要儿子在蓝天下、绿草上,纵马驰骋、快意人生,她大概从没希望过儿子纠缠于仇恨。”

    云歌将一堆剥好的栗子用手帕兜着放到他手边:“你给我说这个干吗?我没兴趣听!”

    他拽住了她的手:“当日你来找我请义父给皇上治病时,我一口回绝了你,并不是因为我不肯,而是义父早已过世多年,我永不可能替你做到。我替皇上治病时,已尽全力,自问就是我义父在世,单论医术也不可能做得比我更好。有些事情是我不对,可我心中的感受,只望你能体谅一二。”

    云歌抽手,孟珏紧握着不肯放,可他的力气太弱,只能看着云歌的手从他掌间抽离。

    “这些事情,你不必再说了。我虽然讨厌你,可你尽心尽力地给他治过病,我还是感激你的。”

    云歌坐到了洞口,抱膝望着外面,只留给了孟珏一个冰冷的背影。不知何时,

    雪花又开始簌簌而落,北风吹得篝火忽强忽弱。

    “霍光先立刘贺为帝,又扶刘询登基,如果刘弗陵有子,那他就是谋朝篡位的逆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这个孩子活着的。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你和霍光的关系,可即使知道又能如何?在无关大局的事情上,霍光肯定会顺着你、依着你,但如果事关大局,他绝不会心软,你若信霍光,我们岂会在这里?你的兄长武功再高强,能打得过十几万羽林营和禁军吗?在孩子和你之间,我只能选择你!这件事情我不后悔,如果再选择一次,我还是选你。可云歌,我求你原谅我的选择。我不能抹去你身上已有的伤痕,但求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能陪着你寻回丢掉了的笑声。”

    即使落魄街头,即使九死一生,他依然桀骜不驯地冷嘲苍天。平生第一次,他用一颗低到尘埃中的心,诉说着浓浓祈求。

    回答他的只有一个沉默冰冷的背影。

    心,在绝望中化成了尘埃。五脏的疼痛如受车裂之刑,一连串的咳嗽声中,他的嘴里涌出浓重的腥甜。

    风蓦地大了,雪也落得更急了。

    呼啸着的北风卷着鹅毛大雪在山林间横冲直撞,云歌拿起军刀走人了风雪中:“你把栗子吃了。我赶在大雪前,再去砍点柴火。”

    “是不是我刚才死了,你就会原谅我?”

    冷漠的声音,从一个对他而言遥不可及的地方传来。

    “如果你死了,我不但恨你今生今世,还恨你来生来世。”

    云歌刚出去不久,又拎着军刀跑回来:“他们竞冒雪追过来了。”

    孟珏立即将一团雪扫到篝火上,滋滋声中,世界一刹那黑暗。

    “还有多远?”

    “就在山坡下,他们发现了我丢弃的木筏子,已经将四面包围。”

    云歌的声音无比自责。可当时的情况,孟珏奄奄一息,她根本没有可能慢条斯理地藏好木筏子,再背孟珏上山。

    孟珏微笑着,柔声说:“过来。”

    云歌愣了下,走到他身边蹲下。

    小说《云中歌》第94节剧情介绍

    (大汉情缘之云中歌原著小说)

    他将一个柔软的东西放在她手里:“过会儿我会吸引住他们的注意,你自己离开,没有了我,凭你的本事,在这荒山野林,他们奈何不了你。”

    云歌看都没看就把东西扔回给他,提着军刀坐到了洞口。

    “云歌,听话!你已经将我从山崖下救到此处,我们已经两不相欠。”

    不管孟珏说什么,云歌只是沉默。

    风雪中,士兵们彼此的叫声已经清晰可闻。此时,云歌即使想走恐怕也走不了了。

    孟珏挣扎着向她爬去。

    云歌怒声说:“你干什么?!回去!”

    孟珏抓住了她的胳膊,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清亮如宝石,光辉熠熠:“云歌!”

    云歌挣扎了下,竞没有甩脱他的手。

    “我不需要你为我手染鲜血。”

    他的另一只手中握着一只小小的葱绿珍珠绣鞋,上面缀着一颗龙眼大的珍珠,在黑暗中发着晶莹的光芒。云歌呆呆地看着那只绣鞋,早已遗忘的记忆模模糊糊地浮现在眼前。

    毡帽拉落的瞬间,一头夹杂着无数银丝的长发直飘而下,桀骜不驯地张扬在风中。

    “云歌,长安城的偶遇不是为了相逢,而是为了重逢!”

    往事一幕幕,她心中是难言的酸楚。

    人语声渐渐接近,有士兵高叫:“那边有几块大石,过去查一下。”

    孟珏将军刀从云歌手中取出,握在了自己手里。挣扎着,挺直了身子,与云歌并肩而坐,对着外面。

    北风发着呜呜的悲鸣声,狂乱地一次又一次打向乱石,似想将巨石推倒。鹅毛般大的雪花,如同天宫塌裂后的残屑,哗哗地倾倒而下。天地纷乱惨白,似乎下一瞬就要天倾倒、地陷落。纵然天塌地裂,她为他孤身犯险,对他不离不弃,此生足矣!

    Chapter 13 多情总为无情恼

    许平君从骊山回长安后,先直奔霍府。

    霍府的人看见皇后娘娘突然驾临,乱成了一团。许平君未等他们通传,就闯进了霍光住处。霍光仍在卧榻养病,见到许平君,立即要起来跪迎。许平君几步走到他榻前,阻止了他起身。一旁的丫头赶忙搬了个坐榻过来,请皇后坐。

    “霍大人可听闻了孟大人的事情?”

    霍光看了眼屋中的丫头,丫头们都退出了屋子。

    霍光叹道:“已经听闻,天妒英才,实在令人伤痛。”

    “云歌独自闯入深山去寻孟大人了。”

    霍光这才真的动容:“什么?这么大的雪孤身入山?她不要命了吗?”

    “这是云歌拜托本宫带的话,本宫已经带到。”许平君说完,立即起身离开了霍府。

    霍光靠在榻上,闭目沉思。半晌后轻叹了口气,命人叫霍禹、霍山和霍云来见他。

    “禹儿,你们三人一同去向皇上上疏,就说:‘突闻女婿噩耗,又闻女儿踪迹不明,老父伤痛欲绝,病势加重。身为人子,理尽孝道,为宽父心,特奏请皇上准臣等人山寻妹。’皇上若推辞,你们就跪着等他答应。”

    霍云不太愿意地说:“之前对孟珏退让是因为不想他完全站到皇上一边,可皇上毕竟年轻,急怒下乱了方寸,竟开始自毁长城,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情啊!我们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不是更好?”

    霍山也满脸的不情愿:“云歌这丫头偷了我的令牌,我还没找她算账呢!还要为她跪?我不去!她又不是真正的霍家人。”

    “你……”霍光咳嗽起来,霍禹忙去帮父亲顺气:“爹,放心吧!儿子和弟弟们立即进宫求见皇上。爹安心养病,云歌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我们三个一起去,皇上不敢不答应的。”

    霍光颔了下首,霍禹三人正要出门,门外响起霍成君的声音。

    “不许去!”

    她走到霍光榻前跪下,霍光忙要闪避:“成君,你如今怎可跪我?”又对霍禹他们说,“快扶你们妹妹起来。”

    霍成君跪着不肯起来:“云歌和我,爹爹只能选择一个。爹若救她,从此后就只当没生过我这个不孝的女儿。”

    她语气铿然,屋里的人都被唬得愣住。

    霍光伤怒交加,猛烈地咳嗽起来,霍禹急得直叫:“妹妹!”

    霍成君却还是跪着一动不动。

    霍光抚着胸说:“他们不知道云歌的身份,你可是知道的,你就一点不念血缘亲情吗?”

    “云歌她念过吗?明知道许平君和我不能共容,她却事事维护许平君!明知道太子之位对我们家事关重大,她却处处保护刘夷!明知道皇上是我的夫君,她却与皇上做出苟且之事!明知道刘贺与我们家有怨,她却盗令牌放人!这次她敢盗令牌救人,下次她又会做什么?爹爹不必再劝,我意已决,从今往后,霍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霍光盯着女儿,眼中隐有慑人的寒芒。霍禹三人吓得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霍成君却昂着头,毫不退让地看着父亲。

    半晌后,霍光朝霍成君笑着点头:“我老了,而你们都长大了。”转了个身,面朝墙壁躺下,“你们都出去吧!”语声好似突然间苍老了十年。

    霍成君磕头:“谢谢爹爹,女儿回宫了。”

    几人走出屋子后,霍山笑着问霍成君:“云歌究竟是什么人?不会是叔叔在外面的私生女儿吧?”

    霍成君笑吟吟地说:“二哥倒挺能猜的。管她什么人呢!反正从今天起,她和我们再无半点关系。”

    霍山点着头,连连称好。

    霍禹冷着脸说:“娘娘,臣就送到此处,先行告退。”

    霍成君委屈地叫:“大哥,云歌和我们结怨已深,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你也帮着她吗?”

    “云歌的生死,我不关心,可父亲卧病在榻,身为人子,你刚才做的,过了!”

    霍禹大步流星地离去。霍成君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突然扭头,快步跑出了霍府。

    刚出霍府就有人迎上来,她一边上马车,一边问:“皇上知道云歌闯山了吗?”

    “刚知道。”

    霍成君身子一滞,屏着呼吸,幽幽地问:“皇上什么反应?”

    “皇上十分惋惜,感叹孟大人夫妇伉俪情深,加派了兵力,希望还来得及搜救到孟夫人。”

    霍成君长长地出了口气,全身轻快地坐进了马车,舒畅地笑起来。看来刘询这次动了真怒,杀心坚定,云歌也必死无疑了。

    ------------

    许平君回宫后,立即命人准备香汤沐浴,传来宫里手最巧的老宫女,帮她梳起最妩媚的发髻,又让宫女们把所有衣裙拿出来,挑出最娇俏的。装扮妥当后,所有宫女都称赞皇后姿容明丽。

    镜中陌生的自己,原来也是妩媚娇俏的。

    那个人是她的夫,她以为他要的是相濡以沫。从未想到,有一日她也会成为“以色事人”者。

    窈窕的身影穿行过漫天风雪,飞扬的裙带勾舞着迷离冶艳。

    刘询抬头的一瞬,只觉得素白的天地顿成了落日时的纸醉金迷。明媚艳丽,令人不能移目,可心里却莫名地骤然一痛,未及深思,柔软的身体仿似怕冷一般缩到了他怀里:“皇上可受惊了?”

    仍带着沐浴后的清新,他不禁将头埋在她的脖子间深深嗅着,她畏痒地笑躲着。他因生病已禁房事多日,不觉情动,猛地抱起了她向内殿行去。

    鲛绡帐里春风渡,鸳鸯枕上红泪湿。

    他热情似火、轻怜蜜爱;她曲意承欢、婉转迎合。

    她将他心内的空洞填满,他却让她的心慢慢裂开。

    云雨缓收,风流犹存。

    她在他怀里软语细声,过往的点滴趣事让他笑声阵阵。笑声表达着他的欢愉。

    当“云歌”二字时不时融在往事中时,他仍在笑,可笑声已成了掩饰情绪的手段。

    许平君含泪央求:“皇上派的人应该妥当,可臣妾实在放心不下云歌,求皇上派隽不疑大人负责此事。”

    刘询凝视着她,笑起来,起身穿好衣服,欲离开。许平君抓住了他的衣袍,跌跌撞撞地跪在他的脚下:“皇上,臣妾求您!臣妾求您!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派隽不疑去搜救。”

    看着她陌生的妩媚俏丽,刘询一直压抑着的怒火突然迸发。事不过二!云歌愚他一次,连她也敢再来愚弄他!

    “你是为云歌而求?还是为孟珏所求?”

    “臣妾……臣妾同求。”

    刘询脚下使力,踢开了她的手,讥嘲道:“孟珏和你还真是好搭档。”

    许平君愕然不解,心中却又迷迷蒙蒙地腾起了凉意。她爬了几步,又拽住了刘询的衣袍:“孟珏与臣妾是好朋友,孟珏自和皇上结识,一直视皇上为友,他为虎儿所做的一切,皇上也看在眼里,求皇上开恩!”

    刘询冷笑着说:“朕看在眼里的事情很多,你不必担心朕已昏庸!你以为我不知道孟珏在背后捣的鬼吗?他将我害进大牢,差点取了我的性命,还假模假样地对我施恩。还有,你的未婚夫婿欧侯是如何死的?你要不要朕传仵作当你面再验一次尸?”

    她仰头盯着他,在他冷厉的视线中,她的脸色渐渐苍白:“他……他……他是被我……我克死的。”

    刘询大笑起来:“他倒也的确算是被你克死的,他不该痴心妄想要娶你,否则也不会因毒暴毙。”

    许平君身子簌簌直抖,紧抓着他的衣袍,如抓着最后的浮木:“他……他是中毒而亡?”

    刘询微笑着说:“此事你比谁都清楚,你不是不想嫁他吗?还要问朕?”

    她的手从他的袍上滑落,身子抖得越来越急,瑟瑟地缩成一团。

    刘询眼中有恨意:“朕一直以为你良善直爽,不管你有多少不好,只这一点,就值得我敬你护你,可你……你毒杀未婚夫婿在前,计谋婚事在后。”他弯下身子,拎着她问,“张贺为何突然间要来给我说亲?我以为的‘天作姻缘’只不过是你的有意谋划!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可以任你摆弄于股掌?刘贺的事情,你有没有参与?我虽然知道了你之前的事情,但想着你毕竟对朕……”刘询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手越掐越紧,好似要把许平君的胳膊掐断了一般,“……朕也就不与你计较了!可你竟敢……你倒是真帮孟珏,为了孟珏连朕都出卖!”

    许平君泣不成声,身子直往地上软。

    刘询扔开了她,她就如一截枯木,毫无生气地倒在地上。刘询一甩衣袖,转身出了殿门,七喜匆匆迎上来:“皇上去……”

    “摆驾昭阳殿!”

    “是!”

    不一会儿,宣室殿似已再无他人。宽广幽深的大殿内,只有一个女子趴在冰冷的金砖地上,间或传来几声哀泣。

    何小七轻轻走到殿门口,看着里面的女子,眼中隐有泪光。

    他走到她身边跪下,将~件斗篷盖在了她身上,扶着她起来:“许姐姐,不要哭了,皇上他已经走了,你的眼泪伤的只是自己。”

    许平君看着他摇头,眼泪仍在疾落:“你现在可愿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做宦官了吗?”

    何小七没有忍住,眼中的泪滚了下来,他用袖子一把抹去。

    “黑子哥他们已经都死了,我若不进来,迟早也……到了这里,无妻无子,身家性命全系在皇上身上,皇上也就不怕我能生出什么事来。”

    许平君嘴圆张,眼中全是惊恐的不能相信。

    “皇上是皇上,他姓刘名询,不是我们的大哥,也不会是姐姐认识的病已。”

    许平君眼中的“不能相信”渐渐地变成了认命的“相信”,她木然地站起来,走到镜前坐下,慢慢地梳理着发髻,慢慢地整理着衣裙。

    “小七,霍光有派人来求见过皇上吗?”

    “没有。”

    她眼中有了然的绝望,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忽然抿唇笑起来。

    “小七,你知道吗?云歌对我极好,她处处都让着我、护着我。其实她对病已也有过心思的,可因为我,她就退让了。我们被燕王抓住时,她让我先逃,为了护我,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去引开杀手。可我对她并不好,我明知道她对病已的心思,却故意装作不知道,她为孟珏伤心时,是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刻,我却因为一点私心,让她独自一人离开长安,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

    何小七劝道:“只要是人,谁没个私心呢?云歌她也不见得对姐姐就没私心。”

    “我知道你们都以为她和刘询在偷情。”许平君微笑着说,“可我知道她不会,这世上我也许不信自己的夫君,但我信她。”

    何小七愕然,傻傻地看着许平君。

    “自她和我相识,每一次有了危险,她最先考虑的是我,每一次我面临困局,也是她伸手相助,虽然她叫我姐姐,其实她才像姐姐,一直照顾着我。这一次我也终于可以有个姐姐的样子了。小七,我能拜托你件事情吗?”

    “昔日故人均已凋零,只余你我,姐姐说吧!”

    许平君轻声叮嘱完,何小七震惊地问:“姐姐,你确定?”

    “我确定!”

    “好!”

    许平君见他答应了,向殿外走去。

    何小七看到她去的方向,忙追出来,问道:“娘娘不回椒房殿吗?”

    “我去昭阳殿,一切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许平君行到昭阳殿外,正对着殿门,跪了下来。殿内立即响起嘈杂声,霍成君和刘询已经歇息,听到动静,她不悦地问:“怎么回事?”

    服侍她的夏嬷嬷在帘帐外回禀道:“皇后娘娘面朝殿门,跪在了雪地里。”

    霍成君“呀”的一声,从刘询怀里坐了起来:“赶快准备衣装,本宫去……”

    刘询将她拽回了怀中:“睡觉的时候就睡觉,有人喜欢跪就让她跪着好了。”

    听到刘询的话,众人心里都有了底,全安静了下来。该守夜的守夜,该睡觉的睡觉。

    霍成君婉转一笑,似含着醋意地说:“臣妾这不是怕皇上回头气消了又心疼嘛!”

    刘询笑着去搂她的腰:“你明知道朕的心都在你这里,还吃这些没名堂的醋。一曲《折腰》让朕早为你折腰!”

    霍成君闭上了眼睛,靠在刘询肩头,轻声娇笑着,心却不知道怎么就飞了出去。冷雪寒林、悬崖峭壁,只觉得茫茫然,他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刘询面上好似一点不在乎,可胸中却怒火中烧。怀中的温香软玉、浅吟娇啼竞只是让他的心越发的空落。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如果您中途有事离开,请按CTRL+D键保存当前页面至收藏夹,以便以后接着观看!

上一页 | 电视剧云中歌 | 下一页 | 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

如果您喜欢,请点击这里把《电视剧云中歌》加入书架,方便以后阅读电视剧云中歌最新章节更新连载
如果你对《电视剧云中歌》有什么建议或者评论,请 点击这里 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