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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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云中歌》第95节剧情介绍

    (大汉情缘之云中歌原著小说)

    簌簌的雪花不大不小地飘着。

    昭阳殿外的屋檐下挂了一溜的灯笼,光线投在飞舞的雪花上,映得那雪晶莹剔透,衬着黑夜的底色。光影勾勒出的样子就如一个个冰晶琉璃,一溜看去,随着屋檐的高低起伏,就如一粒粒琉璃参差不齐地飘浮在半空。

    许平君仰头呆呆地望着昭阳殿,眼中不禁又浮出了泪光。即使这般的美景,他都不会陪她一起欣赏了,纵有良辰美景又如何?

    前尘往事断断续续地从脑中闪过,只觉得天地虽大,余生却已了无去处。欧侯的死,她能全怪孟珏吗?那般的巧合,她却简单地相信是自己命硬,心底深处不是不清楚,她只是不肯去面对心底的阴暗。忽然想起张神仙给她算命时说过的话,“天地造化,饮啄间自有前缘”,只觉意味深长,慢慢细品后,一个刹那,若醍醐灌顶,心竟通透了。

    若不是深夜,若不是下雪,若不是恰好跪在这里,哪里就能看到这般美丽的景致呢?

    若不是当年自己强行掬水,何来今日雪地下跪?她今日所遭受的苦楚,比起她害死欧侯的罪孽又算得了什么?她在当日费尽心机想嫁给刘病已时就已经种下了今日的果。

    人生得失看似随机,其实都是自己一手造成。与其为昨日的因自惩,不如为来日的果修行。

    许平君微微地笑着,从头上拔下簪子,以簪为笔,以雪地为帛,将眼前所看到的“雪殿夜灯图”勾描出来。一边画,一边凝神想着该做一首什么样的诗才能配得上这如梦如幻景。

    清早。

    刘询起身去上朝时,本以为会看到一个神情哀伤凄楚、祈求他回心转意的人,不料眼前的女子淡然平静,见到他时,只是深深地埋下头叩首。她的姿势卑微谦恭,可他觉得她就如她肩头的落雪一般清冷干净。

    他心中只觉烦躁,微笑着,匆匆而去,任她继续跪着。

    他离开不久,刘夷披着个小黑貂斗篷跑来,站到母亲身前,替母亲把头顶和身上的落雪一点点拍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一直咬着唇,不肯哭出来。

    “娘,你冷吗?”

    许平君微笑着摇摇头。

    “姑姑能把师傅找回来吗?一定可以的,对不对?”

    许平君想了会儿说:“娘很想和你说‘可以’,但你已经是个小大人了,娘不想哄你,娘不知道。”

    刘奭在她面前默默地站了会儿:“娘,我去了。”

    “好。”

    刘奭咚咚地跑进了昭阳殿。霍成君见到他,立即命人给他宽衣、拿手炉、倒茶、拿点心,使唤得一群宫女围着刘奭团团转。

    “殿下怎么突然有空了?”霍成君的目光里面有狐疑。

    刘奭摇着霍成君的胳膊:“娘娘,您一直很疼虎儿,虎儿求您救救母后。母后再跪下去,会得病的。”

    霍成君释然地笑起来,一面拿起个橘子剥给他吃,一面说:“你父皇正在气头上,等气过了,我们就去说几句软话,你父皇肯定会原谅皇后娘娘。”

    刘奭吞下口中的橘子后,担心地问:“真的吗?”

    “当然!”

    他放下心来,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随手抓起碟子里的糕点吃起来。霍成君端了碗热奶给他:“慢点吃!早上没有吃早饭吗?”

    刘奭点点头:“我一起来就听说母后跪在雪地里,立即跑过来看。”

    霍成君笑问:“你母后怎么肯让你来找我?”

    “母后……母后……”刘爽低下了头,吞吞吐吐地说不出来话,好一会儿后才说,“儿臣自己来的,儿臣知道父皇宠爱娘娘,娘娘说的话,父皇应该会听。”

    霍成君看到他的样子,忽然叹了口气:“若我将来的孩子有殿下一半孝顺,我就心满意足了。”

    刘奭立即说:“会的,弟弟一定会的。”

    老人都说小孩子说的话准,霍成君开心地笑起来:“殿下觉得我会有儿子?”

    “嗯!”刘夷很用力地点头。

    霍成君又喂了他瓣橘子:“等你父皇散朝后,我就去帮你母后求情。”

    刘奭给霍成君行礼谢恩后,高高兴兴地去了。

    朝堂上,几个大臣向刘询禀奏民生经济状况。

    刘询越听越怒:“什么叫粮价飞涨?今年不是个丰收年吗?一斤炭火要一百钱?那是炭火还是金子?”

    大臣哆哆嗦嗦地只知道点头:“是,是,皇上说的是!长安城内不要说一般人家,就是臣等都不敢随意用炭,为了节省炭,臣家里已经全把小厨房撤掉了,只用大厨房。”

    刘询气得直想让他“滚”,强忍着,命他退下:“隽不疑,你说说,怎么回事?”

    “今年是丰收年,即使因为这几天大雪成灾,运输不便,导致粮价上涨,但也没道理疯涨。据臣观察,除了粮食、炭火,还有药材、丝绸在涨,只不过这两样东西一时半会儿感觉不到而已。”

    刘询点头,没有生病的人不会去关心药价,也没有人天天去做新衣服。

    “这些东西彼此影响,继续涨下去,只怕会引起民间恐慌,民众会抢购囤积,一旦发生抢购,物价就会被推得更高。最后的局面就是,不需要粮食和炭火的人库存充足,而真正需要的人购买不起。根据司天监的预测,今年冬天会大冻,若粮食和炭火不足,就会出现冻死和饿死的人。”

    刘询只觉得脑疼欲裂:“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你没说完的话朕也知道,若冻死、饿死的人多了,民间就会有怨言,怪朕昏庸无能。朕想知道的就是为什么好端端的物价会飞涨!”

    “既然粮食本来充足,臣的推断应该是有人操纵市场,想从中渔利。”

    大殿内哗的一声炸开,嗡嗡声不绝。

    杜延年反驳说:“商人为了利益,囤货抬价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可这次是整个汉朝疆域内的粮食都在涨,还有炭火、药材、丝绸,哪个商人有这么大的能耐?”

    田广明讥笑道:“隽大人以为这事我们没想过吗?我们正是仔细考虑了才不会胡言乱语,故作惊人之语。难道全汉朝的商人都联合起来了?那当年秦始皇统一六国还要什么军队?”

    刘询喝道:“都闭嘴。隽不疑,你继续说。”

    “臣想过,并不需要所有商人联合起来。人都有从众心理,就如抢购,并不是抢购者真需要,只不过看别人买了,他就也去买。此理放在商人身上也行得通,只要业内的一两个大商家开始囤货抬价,清醒的商人为了追逐利益,自然会先握紧手中的货品,相机而动,众多的小商人则是看大商家都如此做,便会自然而然地跟随。”

    “如果朕下令发放赈灾粮,可会把粮价压下去?”

    “那要看皇上有多少赈灾粮,而那些大商家有多少资金。如果他们能把皇上发放的赈灾粮通通吸纳,皇上的政令只怕于事无补,反倒会引发潜藏的危机。”

    刘询颔首,隽不疑已经点到了他的犹豫之处。边疆不稳,粮草若不充足,危机更大。他一筹莫展中,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突然浮现在脑海里。他曾派人跟踪孟珏很长一段时间,暗探的回复常常是“孟珏又去逛街、转商铺了”,“什么都没买”,“就是问价钱”,“和卖货的人、买货的人聊天”。他一直以为孟珏是故作闲适姿态,这一瞬,他却悟出了“商铺”、“价格”、“买卖”的重要。

    孟珏!

    朝臣们看皇上突然脸色铁青,眼神凌厉,都吓得跪倒在地。大殿里立即变得宁静无比。

    众人提心吊胆,大气都不敢喘,这时外面却传来吵闹声。

    “皇上,皇上,奴才要见皇上。”

    宦官闹着要见驾,侍卫们却挡着不肯放行。

    刘询大怒:“拖下去,裸身鞭笞!”

    侍卫们立即拖着富裕离开,富裕挣扎着大叫:“皇上,太子殿下突然昏迷……皇上……”

    刘询跳了起来,几步就冲出了大殿:“你说什么?”

    富裕连滚带爬地跪到刘询身前,哭着说:“皇上,太子殿下突然昏迷,怎么叫都叫不醒……”

    刘询未等他说完,就大步流星地向椒房殿赶去。

    七喜赶着说:“传李太医、吴太医火速进宫!”

    太傅刚去,太子就病?大殿内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敢说话,都屏着呼吸,低着头,悄悄地往外退。

    椒房殿内,宦官、宫女黑压压跪了一地。

    刘夷安静地躺在榻上,脸色乌青,小手紧紧地蜷成一团。

    刘询大恸,厉声问:“从昨天到今天照顾太子的都是谁?”

    两个宫女和两个宦官从人群中爬了出来,身子抖得就要软在地上,上下牙齿打着战,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两个太医大步跑着进来,刘询顾不上审讯,赶忙让开。

    太医诊了下脉,又用银针探了穴位,两人暗暗交换了个眼色,彼此意见一致。一个人哆嗦着声音禀奏道:“应该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许平君被两个宦官搀扶着刚刚赶到,看到儿子的样子,再听到太医的话,身子一软,就往地上栽去。一个太医又忙去探看皇后。

    刘询的脸色反倒正常起来,异常平静地问:“太子的病能治好吗?”

    跪在地上的太医正好能看到刘询的手,刘询的双手一直在颤,太医的身体也跟着颤起来:“臣……臣尽力!”

    刘询微笑着说:“你最好尽力。”

    太医爬到刘奭身旁,再次搭脉。手却抖得不成样子,一口一口地大喘着气。

    正在查看皇后的太医小声地说:“张太医对疑难杂症独有心得。”

    刘弗陵在位时,张太医在太医院位列第一。刘询登基后,似不喜欢张太医,一贬再贬,如今人虽还在太医院,却只是个负责研磨药材的杂工。

    刘询立即说:“传他来。”

    不一会儿,张太医就赶到,他查探完病情后,思量了一瞬,问:“可有绿豆汤?”

    一个宦官忙回道:“有!有!”

    “立即去抬一大锅来,掰开殿下的嘴,灌绿豆汤,越多越好。”

    一群没了主见的人都有了主心骨,各就各位地忙碌起来。

    刘询的心稍宽,语声反倒虚弱下来:“病可以治吗?”

    张太医恭敬地说:“幸亏太子殿下吃得不多,又发现及时,病情未恶化。先灌些绿豆汤,再吃些药,休养一段日子,应该就能大好。”

    刘询一直紧绷的身子突然松懈了,几近失力地靠着坐榻。一会儿后,又突然站了起来,对七喜吩咐:“将椒房殿的所有人和御厨都押到刑房,朕亲自监审。”

    审问了一整日,一个个拿口供,大刑加身,仍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刘询冷笑:“他们都无辜,难不成毒是太子自己吃下去的?”

    七喜正准备动用酷刑,富裕突然想起一事:“今天早上太子殿下起身后,奴才正要服侍太子用膳,殿下突然听闻皇后娘娘跪在昭阳殿外,立即闹着要去,奴才自然不敢让殿下去,不想殿下把奴才几个支开,等奴才们回来时,已经不见殿下踪影。奴才们立即分头去寻,看到殿下从昭阳殿出来,手里好似还拿着瓣橘子……”富裕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地没了。

    刘询一动不动地坐着,只脸色越来越青。半晌后,他问:“这件事情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富裕摇头:“只奴才知道。”

    刘询又静静坐了会儿,站了起来,一句话未说地走出了屋子。

    因为宫女、宦官都被拘押了起来,椒房殿内异常冷清。

    大概怕惊扰儿子睡梦,许平君只点了一盏灯。昏黄的灯下,她坐在榻侧,一边绣花,一边守着儿子。

    刘询站在窗外,呆呆看了许久,只觉得慌乱了一天的心突然就安宁了下来。

    他举步人殿:“醒了吗?”

    许平君立即跪下,恭敬地说:“还没,不过张太医说毒已经解了,应该随时会醒。”

    刘询忽然心头莫名的烦躁,冷声说:“你这个娘做得可真是称职!”

    许平君的脸色苍白,不停地磕着头说:“臣妾罪该万死。”

    刘询只觉厌恶,斥道:“出去!”

    许平君忙躬着身子退出了大殿。

    刘询坐在儿子身旁,轻轻抚着儿子的脸,小声说:“你要吓死爹吗?等你醒来,不打你一顿板子,你记不住教训。下次再敢乱吃,就吊起来打。”

    刘夷迷迷糊糊地刚醒来,就听到父皇说要“吊起来打”,吓得差点哭出来:“父皇,儿臣……儿臣……知错……”

    刘询拧着他的脸蛋问:“混小子,你好好的早饭不吃,为什么要跑去昭阳殿?”

    “儿臣……儿臣请娘娘给母后求情。”

    “你不来求我,反跑去求她?”

    “儿臣……儿臣……他们都说父皇最宠娘娘。”

    刘询气笑:“他们说的你就全信?”

    “可……儿臣看父皇若不在宣室殿歇息,就去昭阳殿,父皇定是常常想念娘娘的。”

    刘询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得苦笑着说:“将来有一日,等你做皇上时,也许你就会明白。不过,你应该不会有这样的烦恼,因为爹会帮你把这样的人都清除了。”

    刘夷似明白非明白地轻轻“哦”了一声。

    刘询舍不得离开,东拉西扯地问着刘奭话。功课做得如何了,平日间都吃些什么,身边使唤的人可都喜欢,有谁对他不好了,刘奭零零碎碎地回答着。不知怎么的,说起了张良人,刘奭不解地问为何最近一直看不到她,张娘娘性子活泼,最近却一直待在殿里不出来,和她交情很好的公孙娘娘怎么也不去找她玩了。

    刘询诧异:“你怎么知道公孙长使和张良人关系亲密?”

    刘爽笑讲着他在御花园中的经历,刘询的脸色渐渐阴沉。

    “霍婕好到了多久,张良人和公孙长使到的?”

    刘奭想了想说:“一小会儿,儿臣刚和娘娘没说几句话,张娘娘她们就来了。”

    “霍婕妤命你吃点心,你怎么没吃?”

    “儿臣听公孙娘娘说她肚子里面住着个小妹妹,觉得很好玩,就光顾着看她吃了,后来正要吃时,先生突然冒出来,斥骂了我一通,带着我就要离开。估计娘娘看先生生气了,不好再留我吃东西玩,就让我们走了。先生后来罚我抄书,警告我不许乱吃零嘴,还说君子远妇人,让我不要去找娘娘她们玩,应该多读书,多去父皇身边学习。”

    刘询眼中情绪复杂,脸色越发阴沉。

    刘奭低着头,怯怯地说:“先生他十分严格,儿臣平日里挺不想见他,可没了他,儿臣又总觉得心里不安稳。什么事情都没有个人给我拿主意。今日早上,我看到母后那样,着急得没有办法才去求娘娘的,儿臣下次再不敢了。父皇,还没有寻到先生吗?您再多派些人去寻,好不好?”

    刘询站起来,打算离开:“你好好休息,这两日的功课可以先放一放。”

    “嗯,多谢父皇。”

    刘询弯着身,把刘爽的胳膊放进被子,把被角仔细掖好,摸了摸他的额头,转身要走。

    “爹……”刘夷突然叫。

    刘询回头:“怎么了?”

    刘奭看着他发呆,一会儿后说:“爹,外面黑,雪又滑,你小心点。”

    刘询眼中的阴郁一刹那就淡了,笑着说:“知道了。你以为爹是你吗?睡吧!明天爹再来看你。”

    刘询出殿门时,视线四处一扫,看见个人影缩在暗处,似等他离开后才敢进去。他冷声说:“以后看紧点,若再有差错,朕第一个降罪的就是你。”

    小说《云中歌》第96节剧情介绍

    (大汉情缘之云中歌原著小说)

    人影跪在了地上。

    他一甩袖子,出了殿门。

    许平君看他走远了,才站起来,仔细锁好殿门,进了屋子。

    刘奭看到母亲,一骨碌就想坐起来,却身子发软,朝后跌去,许平君忙把他抱住:“别乱动,毒刚拔干净,身上还没力气呢!”

    刘奭扯母亲的袖子,许平君脱去鞋袜,上了榻。

    刘爽靠在母亲怀里,小声问:“父皇会饶了先生和姑姑吗?”

    “应该会。他一时急怒才想杀你师傅,现在的情况提醒了他,霍光一日未放权,他需要借助你师傅的地方还很多,他能做的不是发怒,而是隐忍。”

    刘夷终于放下心来,喃喃说:“希望师傅能原谅我。”

    “虎儿,你为什么这么说?你为了救师傅和姑姑,勇敢地吃下毒药,娘吩咐你小七叔叔去寻毒药时,还担心你会害怕,不敢吃,没想到你这么勇敢。他只会谢谢你,怎么会怪你?”

    刘爽眼中有泪花:“父皇说是打老虎的,我……我看见他们没有打老虎,有一群黑衣人围攻师傅,我该制止他们的,可我害怕得躲起来了。师傅摔下去时,也看见了我,他的样子好悲伤,他肯定很失望。我是个胆小鬼,看着师傅在自己面前被人杀害……我晚上做梦,看见师傅在生气……”

    许平君紧紧地抱着他,拍着他的背:“不会,不会!你师傅是个最会体谅别人难处的人,娘以前也做过对不起你师傅的事情,可你师傅一点都没生娘的气,这次他也一定不会生你的气。虎儿不是胆小鬼,虎儿很勇敢,我的虎子聪明善良又勇敢。”她的语声轻柔,想尽力拂去儿子心上的尘埃。却悲哀地知道,她已经什么都擦不去,他亲眼看到和经历的一切,将永远刻在心上。

    “我不勇敢,姑姑才勇敢。娘,姑姑知道她救了大公子,爹会很生气很生气吗?”

    “她当然知道。”

    “可是她一点都不怕,她仍然去救大公子了!”

    “对!如果有一天是娘或者你遇险,你姑姑也会什么都不怕地来救我们。”

    刘奭的脸庞焕发出异样的神采,好似大雪中迷路的人在黑暗阴冷中突然发现火光:“原来书上的话不是假的。娘,我一直以为书上的话全是假的,我一点都不相信,我憎恶所有的书籍和所有的人,什么仁仁善善,都是假的!最讥讽的就是,明明不相信仁善的一帮人却还天天期望着我去相信!现在,我知道了,先贤们说的不是假话,他们只不过也在努力追寻,同时努力地说服世人去追寻。”

    许平君听得心惊胆寒,刘夷的不动声色下竟藏了那么多的失望和迷茫。日常所见和书籍中所学完全两样,他在失望中迷了路,年纪小小就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什么,又能相信什么。一个没有“相信”的人生,她想都不敢想。

    刘奭心中积压的失望和迷茫散去,四肢百骸好似都轻松了,浓重的倦意涌上来,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姑姑有了危险,娘也什么都不怕地去救她,甚至不怕失去父皇。姑姑很勇敢,师傅很勇敢,娘很勇敢,虎儿也很勇敢……”他唇角含着甜美的笑意,渐渐沉入了睡乡。

    许平君看到他的笑,轻轻在他额头亲了下,也微笑起来。

    虎儿,不是娘不怕失去你父皇,而是娘喜欢的那个人早就不见了。等你再长大一点时,娘会给你讲娘认识的病已哥哥是什么样子,会给你讲娘做过的傻事,还会给你讲娘、病已、云歌、孟珏、大公子,讲述我们曾经的亲密和笑闹。这世上,时光会改变太多事情,但总有一些人和一些事,只要你相信,就永远不会变……

    刘询一走出椒房殿,七喜立即迎上来:“皇上,回宣室殿吗?”

    刘询目光阴沉,却面容带笑:“昭阳殿。”走了会儿,又吩咐,“传朕旨意,赏赐张良人玉如意一对,命她明日晚上准备迎驾。”

    “是。皇上,关着的宦官和宫女怎么处置?椒房殿总要人服侍的。”

    “听到太医诊断病情的几个都杀了,其余的先放了,富裕……”

    七喜小心地听着对富裕的发落,一边琢磨着哪个宦官能胜任椒房殿总管的职位,可等了半晌,都没有下文。

    “……也放了。”

    “是。”七喜很是意外,却不敢问,只能任不解永沉心底,暗暗地提醒自己以后要对富裕再多一份客气。

    听到宫女向刘询请安,霍成君有诧异也有惊喜:“皇上怎么来了?”

    刘询皱眉说:“你不希望朕来,那朕去别殿安歇,摆驾……”

    霍成君忙拉住了他,娇声说:“臣妾不是那个意思。听闻太子殿下病了,臣妾就想着皇上应该不会来了,臣妾当然希望皇上能日El……”霍成君说着,满面羞红。

    刘询把霍成君拥进了怀中,温柔地笑着。

    霍成君一边细察他神色,一边小心试探:“听闻皇上把椒房殿的宫女、宦官都拘禁起来了,难道太子的病……”

    刘询眉目间露着几分疲惫,叹了口气:“病倒没大碍,朕生气的是一大帮人还照顾不好一个人,所以一怒之下就全关起来了,还杀了几个。事情过后,却觉得自己迁怒太过,有些过意不去。”

    霍成君心中有嫉妒,有释然:“皇上是太喜爱殿下了,关心则乱。何况只是几个奴才而已,皇上也不必太往心上去,给他们一些警告也是好的。”

    刘询笑道:“朕还没有用膳,去传膳,拣朕爱吃的做。”

    一旁的宫女忙去传膳,自然少不了皇上爱喝的山鸡汤。

    刘询就如天下最体贴的夫君,亲手为霍成君夹菜,亲手为她盛汤,还怕她烫着,自己先试了一口。霍成君也如天下最温柔的妻子,为他净手,为他布菜,为他幸福地笑。

    荚蓉帐里欢情浓,君王却未觉得春宵短。

    天还没亮,他就起身准备去上朝,霍成君迷迷糊糊地问:“什么时辰了?”

    刘询的声音在黑暗中听来异常的清醒:“你再睡一会儿。今年天寒得早,大雪下个不停,恐怕要冻死不少人,朕得及早做好准备,看看有没有办法尽量避免少死一些人。”

    霍成君听得无趣,翻了个身,又睡了。

    刘询毫不留恋地出了昭阳殿,一边走一边吩咐:“传隽不疑、张安世、张贺、杜延年先来见朕。”

    见到他们,刘询第一句话就是:“各位卿家可有对策了?”

    众人都沉默,杜延年小声说:“臣来上朝的路上,已经看见有冻死的人了。看情形,如果雪再下下去,就会有灾民陆陆续续来长安。”

    刘询恨声说:“孟珏!”

    众人还以为他恨孟珏意外身死,以至无人再为他分忧解难,全跪了下去:“臣等无能。”

    刘询问道:“霍大人的病好了吗?他有什么对策?”

    隽不疑回道:“臣昨日晚上刚去探望过霍大人,还在卧榻休息,言道‘不能上朝’。臣向他提起此事,讨问对策,他说皇上年少有为,定会妥善解决此事,让臣不必担心。”

    刘询闭着眼睛,平静了一会儿,开始下旨:“开一个官仓,开始发放救灾粥,早晚一次,此事就交给杜爱卿了。记住,一定要滚烫地盛到碗里,插箸不倒!若让朕发现有人糊弄朕,朕拿你是问!”

    杜延年重重磕头:“臣遵旨!”

    张贺自告奋勇地说:“皇上,臣也去,给杜大人打个下手,至少多一双眼睛盯着,让想从中渔利的人少一分机会可乘。”

    刘询有几分欣慰,准了张贺的请求。张贺和杜延年一粗豪一细致,应该能事半功倍。

    “张将军,从今日起,你每日去探望一次霍大人,务必转达朕对他的挂虑和思念,盼他能早日康复,尽早上朝。”

    张安世只得跪下接旨,揽下了这个精细活。霍光不上朝后,朝堂上的很多官员不是做哑巴就是唱反调,议事往往变成吵架,常常一整天议下来,一个有效的建议都没提出来。政令推行上就更不用提,皇上纵有再大的心劲,没人执行,也全是白搭。

    等张安世、张贺和杜延年告退后,刘询对隽不疑吩咐道:“你带人去搜救孟太傅和他的夫人,尽量多带人手,只要有一线生机,就要把他们救回来。”

    事情透着古怪,但隽不疑历来对皇命“不疑”,只恭敬地说:“臣一定尽力。”

    Chapter 14 孤鸿语,三生定许,可是梁鸿侣

    孟珏和云歌被隽不疑所救,护送回孟府。三月见到孟珏的一瞬,放声大哭,又跪到云歌脚前用力磕头。

    云歌面罩寒霜,轻轻巧巧地闪到了一旁。三月这块爆炭却没有恼,只一面抹着眼泪,一面站了起来。

    许香兰看一堆人围在孟珏身前,根本没有自己插足的地方。孟珏也压根儿不看她一眼,又是伤心又是委屈,低着头默默垂泪。

    云歌刚想离开,仆人来通报:“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驾临。”

    掌事的人忙去准备接驾,不相干的人忙着回避。一会儿工夫,屋子就空了下来,只孟珏躺在榻上,云歌站在门口,许香兰立在屋子一角,拿着帕子擦眼泪。

    许平君带着刘夷匆匆进来,见到云歌,一把就抱住了她:“你总算平安回来了!”

    云歌也紧紧地抱住她:“姐姐!”

    云歌孤身闯雪山,皇后夜跪昭阳殿。其中的惊险曲折不必多说,两姐妹都明白彼此在鬼门关上走了一趟。

    许香兰嘴微张,呆呆地看着堂姐和云歌,她们两个之间有一种亲密,好似不需言语就已经彼此明白。一个词语忽然跳到她脑中——肝胆相照,那本是用来形容豪情男儿的,可此时此刻许香兰觉得就是可以用在堂姐和云歌身上。

    许平君牵着刘爽朝孟珏下跪,孟珏急说:“平君,快起来!”觉得叫不动许平君,又忙叫云歌去扶她。

    云歌站着没动,等许平君跪下行了一礼后,才伸手扶她起来:“虽有惊有险,不过他还好好地活着,所以姐姐也不必太内疚,刘询……”看到刘爽,她闭了嘴。

    许平君对许香兰说:“香兰,你带太子殿下去外面玩一会儿。”

    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许香兰愣愣地点了下头,牵着太子出了屋子。

    云歌看他们走了,才说:“姐姐不必为刘询做的事情抱疚。”

    许平君微笑着说:“我没有为他所行抱疚,他所行的因,自有他自己的果,我只是替自己和虎儿谢谢孟大哥一直以来的回护之恩。”

    云歌不能相信地盯着许平君。

    许平君在她脑门上敲了下:“你干什么?没见过我?”

    “是没见过,姐姐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许平君淡淡说:“我只是悟了。”

    云歌分不清楚自己该喜该悲,她一直以为病已大哥会是许姐姐一生的“结”,最终也许还会变成“劫”,却不想这个“结”竟就这么解开了。

    许平君似猜到她所想,轻声说:“他叫刘询。”

    云歌也轻轻说:“是啊!他叫刘询。”

    许平君眼波在云歌面上意味深长地一转,落在了孟珏身上:“孟大哥,这几日过得如何?”

    孟珏微微笑着,不说话。

    云歌不自在起来,想要离开:“我去洗漱、换衣服,姐姐若不急着走,先和孟珏说话吧!一会儿再来看我。若赶着回宫,我回头去宫里陪姐姐说话。”

    许平君含笑答应,见云歌走了,她的笑意慢慢地淡了:“孟大哥,对不起。我求你仍做虎儿的师傅。”

    “你出宫时,皇上给你说什么了?”

    “皇上什么都没对我说,只吩咐虎儿跟我一起来探望师傅。”

    孟珏淡笑着说:“你不用担心,我不做太傅,还能做什么?除非我离开长安,不然,做什么官都是做。”

    许平君喜极而泣:“谢谢,谢谢!”

    “我想麻烦你件事情。”

    “大哥请讲。”

    孟珏说:“早或晚,我会选一个合适的时机,请许香兰离开。她若愿意,让她给我写封休书也成,她的身子仍白璧无瑕,她又是皇上的小姨子,未来皇上的姨母,不管以后再嫁谁,都没人敢怠慢她。”

    许平君微微呆了下说:“好的,我会私下开导她的。大哥和云歌重归于好了吗?”

    孟珏极淡然地说:“她的心结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不过我都已经等了她十多年,也不在乎再等她十多年。”

    许平君震惊中有酸楚也有高兴,酸楚自己的不幸,高兴云歌的幸运:“大哥所做都出于无奈,云歌慢慢地会原谅你的,大哥可有庆幸自己从崖上摔下?”

    孟珏微笑着说:“所以这一次我原谅刘询,让他继续做他的安稳皇帝。”

    一阵透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许平君打了个寒战,她以为她已经解开了结,却不知道也许一切早已是个死结。如果没有云歌,孟珏大概从此就会和霍光携手,甚至以盂珏的性格,说不定早有什么安排,借助霍光或者其他替自己报仇,来个一拍两散、两败俱伤!她只觉得手足冰凉,再也坐不住,匆匆站起来:“孟大哥,我……我回去了。”

    孟珏没有留客,只点了下头。

    孟珏重伤在身,行动不便,理所当然地可以不上朝,他又以“病中精神不济”为借口,拒绝见客。府里大小杂事少了很多,仆人们也清闲起来。孟珏养病,孟府的仆人就说闲话打发时间。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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