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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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阳光尚好,空气虽冷,却未下雪,街上小贩片片,吆喝不断,滚滚人群如浪,于冷空中吐出阵阵热气,破天吩咐几个侍卫于几步外跟着,带着尚雅至与尚雅竹在街道小巷间慢行。

    两人都是自持身份的人,虽觉这坊间新奇,却断然做不出失礼之措,只眨巴着眼睛装作不经意在各个摊位上扫视,偶尔展颜轻笑,偶尔蹙眉疑惑,正值午饭刚过,街上倒是热闹,偶有小店开张,鞭炮声劈哩啪啦从街头响彻街尾,有舞狮班底正卖力挥舞着狮头,铜锣鸣响乐声徐徐。

    三人皆不是喜爱热闹的性子,纷纷皱眉穿过小巷避开人浪,破天轻叹口气,瞧着从巷口前缓慢移动着的舞狮,轻声问道,“两位公子现在见的就是百姓最喜欢的舞狮,一般有大的店家开张或哪家有喜事,便会找来班底与民同乐。”

    “若论及大气,比之宫中相差甚远,却胜在无拘无束,坊间自在。”尚雅竹负手说着,眸子隐露羡慕之色,破天抿唇一笑,携着两人往人群另一侧走去,穿过热闹集市,行过黯淡小巷,人声缓缓后退,来到帝都南边一处清湖,湖水波光粼粼,河岸长柳习习,偶有两只白鹭停于湖上石桥,悠然闲适,青石小路边的绿草,积雪还未全数化去,绿白交加,一眼望去如点缀的墨画。

    尚雅竹快步行于湖边,将身上轻裘压于身下,蹲在一旁望着湖中倒影,“好清的水。”

    “这是帝都的一方静处,每每到了初春,便有才子佳人游湖赏景,依草傍水,别有一番风味。”破天轻声说着,又指了胡对岸一处三角凉亭,徐徐道,“那边亭中有开国圣祖提下的字儿,每年皆有人前来赏析,如今正值寒冬,才寥寥无几人影。”

    尚雅至只字不语,一双眸子从头到尾只放在破天身上,视跟前这景如无物,只一人,此生不变,执念根深,尚雅竹撩起衣袖竟伸手入了湖中,冰凉湖水在手臂波动,似抚似撸,好生舒服,破天不再多言,负手于背后,轻靠于长柳树下,她亦是喜人少的静处,能让人静心,随行的侍卫于远处伫着,目光在四周来回扫视,就恐出了什么意外。

    尚雅至轻声踱步到破天身后,不也说话儿,眸子淡淡,草间雪水反射着日光,灼灼生辉,叫人望不真切,有清风微拂,破天抬手按住鬓发,宽袖临空扑哧扇动,尚雅至抬起左臂至于破天额上,面色淡如水,不起波澜,破天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怔了怔,须倪,又见这人放下手,指缝间多了片淡黄枯叶,低眉轻笑开来,“我还当是怎回事。”说着,便夺了叶子过来,丢至地上。

    尚雅至的目光随着那枯黄的树叶缓缓垂地,不语,眉目透着委屈之色,破天诧异挑眉,双手环肩,笑道,“我可有哪处惹你了?”

    “你不喜我方才的动作。”少年的嗓音仍旧带着点点沙哑,语调平平,眉头皱起川字,倒多了几分人气。

    “尚有人在侧,男女设防,我不过是恐闲言闲语罢了。”破天余光轻扫过正玩着湖水的尚雅竹,又扫到不远处的几个侍卫身上,轻声说道,她一路都在猜着这太后究竟是何打算,现下这情景,只怕日前她与五皇子在皇宫见面的事儿已然传开,这太后是拐着方想探探自己的意思。

    “我不会让人辱了你的名声去的。”

    许是这日光太过耀眼,许是这风景太过缠绵,破天只觉跟前少年这话意外的暖人心肺,抬眼对视,薄唇勾出愉快的笑,如浓雨后的第一缕光,散了满身风霜,尚雅至被惑了心,迷了神,心跳砰砰似有什么要冲出胸腔,止不住盖不了。

    “呵,你倒是会说话。”不过瞬间,破天便恢复了方才的云淡风轻,只把雅至方才的话当作戏言,未曾放在心上。

    “你们在说什么?笑得如此开心。”尚雅竹一边儿卷下衣袖,一边儿朝破天这处走来,朗声问道。

    “能有什么,不过是说说这景致分外迷人眼。”破天轻声回道,尚雅竹亦附和着,“是啊,山石小湖,我倒想日后找一安静处,盖座小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了那些个勾心斗角,求得一生平淡。”

    这话,破天拿不准这五皇子的意思,疑惑瞧去,便见这人眉目真诚,不似作假,遂,浅浅言道,“会的,总有一天。”

    蓝天白云之下,小桥流水之间,长风徐徐,云发飘扬,三人席地谈笑,如良朋好友,天南地北聊着,大多时候只破天一人在说着这坊间小事儿,二人在旁附耳倾听,偶尔溜出几声小曲调子,气氛甚是和睦。

    待到夕阳西下,余晖染红了半边天际,破天才送两人回了宫,于午门前分别,皆是流连忘返,只觉时辰过得太快,许是宫外的天太过青蓝,许是宫外的气太过自由,尚雅竹在踏入宫墙时,竟觉浊气铺面,又见尚雅至仍站于午门前头,身影如石,眸子如雾,随着目光转去,原是那公主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下了然,“七弟,回吧。”

    破天此时心情甚好,只因这一日游,叫她得知了五皇子的心意,多一个朋友于深宫中对尚雅至来说就是多了一分保障,余晖微散,紧了紧身上轻裘,脚下步子愈发快了起来,回府后,少不了被彩儿一阵唠叨,只因这天寒地冻,又在外风餐露宿一天,自然双手冰凉,踏进正厅,坐于软塌上,喝着尚棋递过来的热茶,脑中清明如日,擒笑道,“不错,尚棋的茶艺是愈发好了。”

    “可不是,奴婢上回硬是磨着尚棋给泡了一壶,那叫一个好,又香又淡。”彩儿捧着炉子放置厅中,接话倜傥道。

    “彩儿姐又夸张了。”尚棋扯着衣袖不依,与彩儿唧唧喳喳打着嘴仗,好生活泼,破天只在旁看着,也不训斥,偶尔还附和两句,倒引来这两个小丫头的怒瞪,忙罢手盈盈笑着将茶盏搁好,“我看你们俩是统一战线对付起主子来了。”

    “彩儿不敢。”

    “尚棋不敢。”

    同声说完,两人又扭头瞪眼,双双冷哼,直把破天逗得眉开眼笑,等到笑乏了,才觉腹中空空,便吩咐布席。

    晚膳多以素食为主,只几道破天素来喜爱的小菜,盛一碗清汤,洒绿油小葱于汤面,清清淡淡卖相不错,破天执着银筷小用了几口,彩儿与尚棋在旁伺候着,此时也不出声,待到饭饱,正欲执碗喝下热汤,便见守门小厮疾步从前院跑来,大冷的天呵着大口大口热气,彩儿眉头一皱,行于厅外呵斥道,“慌慌张张做什么?没见主子正在用膳?”

    “这……小人知错。”小厮忆起破天处罚下人的手段,是吓得脸上煞白,噗通一声跪倒。

    “好了,就你嘴贫。”破天笑骂道,吩咐尚棋将桌上晚膳撤下,彩儿知趣儿进屋给破天捏着肩,殷情笑着,“哪能啊,奴婢这不是怕这下人冲撞了主子。”

    “恩,还有什么理由一并说了吧。”破天闭眼一边儿享受着彩儿的按摩,一边儿说着,倒是把这小丫头逗得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后跺跺脚,脸上愤愤,约莫半刻,才记起厅外伏地的小厮,朗声道,“究竟是什么事?”

    那小厮浑身一哆嗦,不敢抬头,瞧着地面结巴道,“回……回主子……”

    破天蹙眉,抬眼瞧着门外结结巴巴回话的小厮,心中不渝,“到底有何要事?吞吞吐吐,像个什么话?若你连话都不会说,要舌头做什么?”

    小厮怕极,索性鼓足了勇气,闭眼张口道,“回主子,丞相府的下人来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要见主子一面。”

    丞相府?破天挥手让彩儿退到一边,起身负手于厅中踱步,沉吟半响,才道,“请。”

    “是。”小厮连滚带爬出了前院,似身后有猛虎追逐,甚是喜感,破天轻笑,又想起突然来访的人,终是皱起眉头,坐于上位,板着的脸倒是添了几分严厉,不似方才温和。

    来人跟在小厮后边,缓缓入了正厅,破天一瞧,这人竟是君念奴身边贴身伺候的下人双儿,心下疑惑,面上却不露分毫,双儿伏地叩首迎拜,破天哪里敢接?忙虚抬一把,道,“这等大礼破天不敢受,你还是起来吧。”

    双儿不动,只肩头一耸一耸,隐有抽泣声从埋首处传出,破天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人唱的是什么戏,索性摊手不管,吩咐彩儿取来桂花糕点放在矮几上,悠然品茶吃着,待到双儿哭够了,哭累了,才堪堪抬起头,却见破天淡然处之,心下又急又怒,长啸一声,吓得破天手臂一抖,捻着的糕点顿时落了地,散成粉状。

    “你这是跑我这里哭丧来的?”破天最烦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自然没了什么好脸色,面沉如墨,一双凤眼冰凉如冬雪,双儿被破天一骂,声音戛然而止,卡在喉咙,只不断打嗝哽咽,破天只觉无力,挥手让彩儿给这失态的人上茶,待到其情绪恢复,才又轻声问道,“你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到底什么事。”

    “我……我家主子……”一句话都未说完,又掩面欲哭,想起病榻之上的君念奴心头更是发酸,破天眉心一跳,罢手道,“别哭了!若你再不说个清楚,我便让人将你叉出去。”

    双儿抬头见破天说得甚是认真,哪里还敢哭,端起茶水往嘴里灌,生生压下了哽咽,“我家主子在冷风中吹了一天,天寒地冻,身子本就不好,染上风寒还不肯吃药,太医来了,开了药方,可主子一口也不吃,把房门锁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去,连丞相都闭门不见,双儿没了法子,只求公主能发发慈悲,去劝劝主子。”

    破天不语,今日朝堂之上丞相已上奏君念奴抱恙在府中修养之事,皇帝亦重视甚至遣了太医,如今她与丞相一脉不合,怎求人求到自己这里?莫不是其中又有什么算计?

    双儿见破天迟迟不语,心头为自家主子心痛,怎偏生就那么固执,喜上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人,大哀大痛,只能匍匐扣地,额头敲得砰砰直响,“公主菩萨心肠,求公主去劝劝主子,如今只有公主的话,主子会听了。”

    “我能去说什么?”破天反口问道,见双儿又要张口,忙挥手止了,起身下榻,负手于背后,“我是尚破天,他是君念奴,我与他本就无话可说。”

    她说这句话时,似满屋起了萧萧冷风,纵使屋中火炉冒着热气,仍觉刺骨的寒气逼面而来,刺得双儿瞧不清破天那双黑眸中究竟是怎样的神色。

    “公主……”想起昨日公子踉跄回府,雪花化水,衣衫尽湿,苍白的脸再无血色,却固执不肯让人搀扶,冲入书房直到将那几卷视若珍宝的画卷抱在怀中,才轰然倒地,哪怕在病中,自家公子亦是落泪叫着破天的名字,抓着画着心仪之人的画卷死不放手,那样的公子,他从未见过。

    破天不愿再听这人说半句,朗声唤了小厮将其叉了出去,双儿挣扎想要再言,张口唤着,可他那细小的身板如何能挣脱,只能任破天府内下人将他丢出府外,眼睁睁瞧着府门缓缓合上,之后,任他如何敲如何喊都无人回应。

    彩儿咬着唇忐忑不安立于正厅,手中一方锦帕就快被拧成一团,抬头看几眼不言不语撑在窗柩的破天,又低头盯着地板,过后又抬头,又低头,如此反复,破天即便不去问,亦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仰首瞧着无垠月空,只觉这天似很近,伸手便能碰到,又仿佛很远,如镜花水月。

    抛去秋猎时的膈应,她仍是尚破天,他仍是君念奴,不相往来亦是迟早。

    就是因为不忍所以才选择不看不闻,就是曾经真心相交,所以如今才避如蛇蝎,只是不想,不想那人泥足深陷,若日后与丞相一脉彻底闹了红脸,那如白兔的少年又该如何自处,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惟愿那人能懂。

    想及此,便生生抛了心中杂念,阖上眸中复杂,倚在窗柩上,再无言语。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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