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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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四月上旬,帝颁圣旨,武状元玲珑得圣恩,善骑射巾帼不让须眉,帝大愉,特封其为骁骑营校尉,驻防京师,从五品,犹记得那日朝殿之上,方泰念着圣旨时,丞相涨红的脸,想来他并未看好玲珑,奈何其竟得皇帝重用,眼珠一转,打定了主意要与这武状元交好,破天自比试时相救玲珑后,二人对了眼,这丫头明着对皇帝大表忠心,暗着却时常来她的府邸作客,每每总说些浑话偷吃她府中的点心,两人的关系是愈发亲厚。

    莫飞前日已带着卫夫的回信返了帝都,卫夫称择日便启程来京与破天共议丝绸垄断一事,想来一是想做大,彻底在朝阳丝绸还未大开商路时垄断,二来,也是因破天的身份,商人若家财万贯富可敌国,若上头没有大官倚靠,只怕惹灾祸上身,且不管卫夫如何谋算,这你情我愿的交易算是大致达成,如今只等二人见面签了契约,便可。

    年后四个月,破天得李爽,玲珑两大助手报忠,又与卫夫买卖成功,喜事成双接二连三,四城破天骑最大的当上了偏将,最差也混了个伍长,在军中自有一脉士兵,如鱼得水。

    破天在八仙架子床上辗转反侧,回想起初时那帮邋遢乞儿齐聚一堂战战兢兢的模样,又忆起几日前四城来信时的报告,不觉时间过得真快,想着这些,便再没了睡意,索性起身,顺手拽起床头矮几上折叠好的浅灰色披风,拢着马靴走到窗边,推开窗,有微清的凉风拂过面颊,院子里格外的静,偶有几声清脆虫鸣,灯火俱熄,只浩瀚朗空一轮玉盘圆月,月光微洒,院中枝桠花簇似蒙了层淡淡的薄纱,应着泼墨夜空,交相辉映。

    许是这夜深人静最勾人胡思乱想,不知怎的心中竟起了淡淡的惆怅,她精心谋算多年,如今正一步一步实现,可一人独处时却觉心中空乏,轻叹口气,刚低头想要转身给自个儿满杯茶水,便见衣橱上头的书堆中有冒出一角的信笺,心中疑惑素手将信笺抽出,摊在窗柩之上,云发垂在胸前,低眉看去,原是几日前独孤月差人送来的信函,似乎从两人携手通商后,便常有书信往来,大多时候独孤月写,而破天却少有回信。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岁月静好,不知公主可还为安王之事忧心?我于千里外闻得安王惊变,大忧,惟愿公主心中放宽,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若公主不得解,独孤愿为佳人出谋,博得佳人常笑开怀,不至日夜辗转哀怨,裙下之臣独孤月】

    破天捻着信细细看着,似穿过这薄薄的信笺见到那人深夜伴烛火,着了一身如火如荼的大红衣摆,长发微散,倚靠书桌前提笔疾行,貌若谪仙,笑若妖孽,一双棕色的眸子如旋窝,总含讥讽,这信是那日阿玛朝堂被拨了面子后的第三日送到手上,想来定是独孤月的探子将此事告知于其,破天轻笑,举着信放在白炽灯盏边,又从屉子里取出文房四宝,慢慢展开,直着身子,一字一字竟仿起信来。

    破天想仿独孤的字迹,却总是形似而神不似,独孤月字语间的大气,绝非破天能效仿得出,他二人都惯用狂草,虽龙飞凤舞,却能从字里行间瞧出不同,破天的字风神多洒脱,而独孤月却多了几分睥睨大气,自是不可比拟。

    【咕咕咕——】

    清晨第一声鸡鸣划破苍穹,青蓝光线透过纸糊窗子洒进屋内,破天停了笔,只觉肩头酸涩,将毛笔往笔筒一扔,又瞧着这桌上布满的宣纸,白纸黑字满满的全是狂草,瞧得人眼花缭乱,揉着肩膀低头苦笑,她这是发的什么疯?竟学起独孤月的字迹来?又拿起独孤月的信笺,轻蹙英眉,这人确实妖孽,只一封书信,便霍乱了她的心神,心中又急又怒,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根深,她自持冷静,却为何屡屡被这妖孽牵着鼻子走?想不通,也不敢想,只随手将信搁在书册之上,取下朝服穿戴起来。

    “主子,可起了?”彩儿算着时辰捧着洗漱用具在门外轻唤,破天朗声应答,这丫头推门进来,惊诧一声,瞧见满桌的宣纸,跺脚急声道:“主子昨夜可是一宿微睡?就是要练字也不可如此劳身啊。”

    “嗯,不会有下次。”破天捂着帕子敷脸,瓮声瓮气答道,而后又从屉子里取出早写好的折子,正要踏出门槛,不知想起了什么,凤眼在桌上的纸堆上一扫而过,吩咐了句:“把那些字都烧了吧,眼不见心不烦。”言罢,抬脚就走,彩儿一头雾水举着宣纸细看,却是没瞧出什么名堂,这主子是练字把脑子练傻了?怎写了又烧?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缘由,算了,反正她只需听命行事就好,将宣纸一张一张整理好,抱在怀里正要往前院取火来烧,便见着蒙蒙睡醒的尚棋正从长廊过来,两人在木栏边笑谈了几句,尚棋又称想要学学破天的字儿,要去一张宣纸,二人这才分道。

    今日朝堂无要事,破天上的折子被皇帝扣住不发,想来定是没打算惩戒这几个仗着家世作威作福的公子哥,破天也不气,左右她不过是个御史,只负责提出问题不负责解决问题,皇帝想息事宁人,她又怎会当众拨了皇帝的面子?退朝后,与几个小官谈笑片刻,便要出宫回府,岂料刚下云梯,便有太监拦了道,瞧了一会儿却不是常见的公公,心中疑惑,只能出言拜别一众官臣,待到几人走远,这才负手问道:“不知小公公是哪宫的人?”

    “回大人,奴才是承恩宫的。”太监作揖答道,破天心中一跳,承恩宫,那不是君子悠的宫殿?又细细往这太监看去,见他神色未有恍惚,面上一片恭敬,这才又问:“这贵妃怎拦了我下来?”

    “回大人,娘娘说是颇爱大人的画儿,想大人移步到承恩宫为娘娘做上一幅。”

    我看这作画是假,有阴谋才是真吧?忆起国宴时君子悠的恃宠而骄,对额娘的挑衅无礼,破天心中怒气又起,也罢,她倒是要看看,在这深宫之中,这君子悠究竟是摆了什么局要引她入瓮,“如此,劳公公稍等片刻。”

    破天朝四下看了看,便见大殿外长廊边有宫女伫着,便挥手唤了人过来,附耳吩咐几句,又打赏了定元宝,这宫女领赏后忙屈膝称定办妥此事,后路安排好了,破天这才抱歉一笑,“公公久候了,带路吧。”

    “嗻。”

    君子悠十四岁大选入宫,由小小一个常在升为平妃,诞下十二皇子后更是母凭子贵一跃成了贵妃,恩宠不衰,且前朝有丞相把持,自是在这后宫之中算家世出众的女人,除皇后可压她一头,还未见有哪个妃子能沾了她半分的皇宠。

    穿过飘香四溢的御花园,又绕过艾青小道,层层殿宇雕栏玉砌,承恩宫落座后宫北角,外有一梅花林,据传君子悠颇爱红梅,皇帝爱屋及乌,来年竟着工匠在承恩宫外为她种了一片,只为夺伊人芳心,如今已是四月,花期已过,枯枝干上红梅凋零,傲然盛开的并不多,倒是这小石路上染了一地残败花瓣,靴子在花瓣上轻轻碾过,刚得进承恩宫外的殿门,便被君子悠身边的贴身宫女拦下,破天环肩,挑眉道:“贵妃娘娘邀下官前来,又将下官拦在门外,这是什么理?”

    那宫女见破天质问,也不怕,只轻轻施礼,样貌温柔乖顺,“大人息怒,主子娘娘昨夜头风病犯了,起得晚了些,如今正在用膳,还劳大人在此稍等。”

    尼玛,叫我来的是她,让我等的也是她,这架子端得当真是好,破天抿了抿唇,凤眼一眯,幽光森然,直直望着这宫女的眼睛,气氛静谧,不多会儿,宫女便挨不住主动移开了眼,额头有冷汗滴滴滑落,眼珠子一阵乱转就是不敢再直视破天一眼,心中惶恐,这世凰公主好厉的眼神,只把她看得心惊。

    破天平复了心中怒气,也懒得再为难这宫女,抬袖扯了扯边角,又道:“朝臣不得私入后宫,不得久留深宫,此乃我奉天律法,既然贵妃娘娘身子抱恙,下官也不便久待,你等还是去太医院差太医前来为贵妃娘娘整治才是,莫要将病拖大,告辞。”

    “这……大人……大人……”瞧见破天抬步就走,身后的宫女忙扯着嗓子叫唤,破天嘲讽一笑,步子不停,急急行出承恩宫,尼玛当真把她当作是软柿子?谁特么都能捏上一捏?破天越想越气,在宫中七弯八拐竟行到了冷殿外的石桥下,小桥流水潺潺,岸上长柳垂青,左侧种着几株合欢树,枝桠上绽放粉色花瓣,团团簇簇若梦幻,乱花渐欲迷人眼,破天怔怔瞧着这花,凤眼迷离如雾,不知想起什么,竟勾唇轻笑。

    耳际有箫声荡漾开来,音调柔和,曲转缠绵,个个音阶落在心上,掀起涟漪,心水波纹道道,待到箫声停了,才后知后觉侧身回望,来人一席素色白袍,三千青丝梳成发髻,固于银白发冠之中,剑眉星目,眉宇间隐带孱弱倦容,手中执着一把通体晶莹的玉箫,瞧见她回头看来,翩翩笑开,黑中带蓝的眸子亮若宛星,流光溢彩。

    “这是什么曲子?”破天低笑问着,尚雅至举着玉箫行了过来,箫身在合欢树上一拢,粉色花瓣乱舞于空,于二人身侧盘旋,似若童话仙境,白皙的手掌负于破天头上云发,指缝捻着片片花瓣,唇笑虽不若明媚骄阳,却意外的暖人心肺,冰凉指骨轻触额头,立有酥麻之感,破天忍不住小退了半步,擒笑又问:“怎不答我?”

    尚雅至微微摇了摇头,眸子似闪过几丝遗憾,定定看着破天,须倪,才回话道:“此曲名为……”

    “公主!”话音未完,便闻长廊边一声唤,二人抬眸瞧去,却是一脸煞白的君念奴,唇红齿白的公子着了一身朝服,央央于世,微风轻抚,撩起衣诀飘飘,好一个出尘浊世的翩翩公子,君念奴轻咬唇瓣,低着头行了过来,他在宫门边闻得君子悠邀破天去往承恩宫,恐破天有事,顾不得阿玛的诧异,一人独行过来,岂料却瞧见粉色花瓣间,男俊女俏的画面,仿若这苍茫天地,只他二人,心中酸甜苦辣自知,醋意上头,未忍得住竟出声朗唤。

    破天瞧着君念奴,眉头轻蹙,又看着收敛了笑意的尚雅至,方才的闲情似在这少年出声时如泡沫消散,面带疏离,负手笑道:“今儿可巧,先头贵妃娘娘差我过来又不见其人,刚要走,又在此处偶遇君侍郎,皇宫如此之大,我怎到了哪儿都摆脱不了你君家之人?”

    她以为是他要姐姐邀她过来的吗?她以为他在算计她吗?君念奴心下发酸,吸了吸鼻,屈膝端端行了个礼,低掩的眼眶隐约泛红,他不过是担心她而已,只此而已,奈何,她不信,她总是不信他的,想及此,又忆起方才破天与尚雅至深情对望的画面,更是悲痛,哆嗦的唇瓣毫无血色,手掌紧紧握成一团,似只有这样,才能堪堪抵住眼中的涩意,他不要在她面前流泪,他不要她瞧见如此狼狈的自己“是……是念奴叨扰了二位,念奴……念奴这就离去。”步子踉跄,转身飞速逃离,空中泪花滚滚,滴落在满地的粉色花瓣之上。

    破天无言,只怔怔看着君念奴的身影消失于九转长廊间,心下一叹,终是合了眸子,心中情绪复杂,尚雅至始终不言不语,只握着玉箫的手隐约泛白。

    许久,才敛去眼中复杂之色,回身对尚雅至说道:“我原以为君子悠有什么谋算在其中,这才唤宫女前去邀你过来,谁想竟连殿门都未进得,让你白跑了一趟。”

    “无碍。”只要是你说的,他定去做,只要是你要的,他定双手捧来,哪怕是这万里江山,他亦无怨无悔,只可惜了方才,尚雅至轻轻摩擦着玉箫,眸中情愫如潮,只可惜破天侧身未瞧见分毫,他的萧,他的曲,只因相思,只为相思。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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