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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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时至十二月下旬,天气虽冷得渗人,帝都坊间却仍是热闹,店铺门前高挂春联,街头巷尾辞旧迎新,有穿着新装的民妇牵着小儿在小摊前购置年货,有入京等待大选的贫苦书生摆摊贩卖字画,民居高耸烟囱,茶馆内人声鼎沸,偶有玩闹稚子举着炮竹炸响于暗巷,被闻声寻来的长辈捻着耳朵笑骂,一片繁华如锦如日东升。

    御宅府外早早便有马车停驻,破天难得起了个大早,眯着眼任彩儿伺候穿戴,梳洗完毕后,便被催促着上了府外马车,额娘昨日便差管叔来提醒破天,莫要忘了今日的皇家祭天,每年年关前,太史令便会推算出良辰吉时,届时,一干皇亲国戚必往祭坛行祭天大礼,祈圣祖眷顾,天佑奉天。

    祭坛建于皇陵外几里处,方圆十里不见殿宇不闻人声,只一条官道接沿帝都城门,左右两边成排大树如海,马车颠簸于官道,泛起沙尘浓烟滚滚,穿过树海,便有步兵营的士兵把守,戎装锋刃,铁甲铁剑肃容站于祭坛高台下的空地,十八尊威武麒麟石像挥舞爪牙,一步一旗,短旗于空中乱舞,云梯入云一眼望不到尽头,破天下了马车,巧步行于公主队列,垂目低额。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方有太和钟鼓声袭来,众人叩首膜拜,皇帝銮驾行至,携太后与皇后,带四位皇子缓缓踏上云梯,红毡绒毯及地,祭坛上方摆紫檀玉帛香案,尊天神位,而后排列祖列宗位,皇族子嗣跪拜,鸦雀无声,不敢言语,直到皇帝临于高台,钟鼓声止,大帝压龙袍俯首跪拜于众位前,亲上香,叩拜,而后对天行三跪九叩大礼,高呼,“愿奉天国泰民安。”

    群臣呼应,至此祭天仪式算是大致完成,破天松了口气,随着众人缓缓起身,膝盖酸痛,却也只能按捺,有法师按品级给下方各人捧来玉制器皿,盛露水,饮尽,取神佑之意,祭祀牲畜数多,搁于香案之上,皇帝亲手切好,送与众人,其中最为稀少的鹿肉,却只吩咐赐于二五七三位皇子。

    鹿,有逐鹿天下,问鼎大宝之意,除大帝与当朝太子,谁人敢用?皇帝这一举措,被有人心人暗暗瞧在眼里,破天与安王一道立于高台之下,只能伸着脖子仰望上端,穿过飘渺云层,只堪堪瞧见高台之上的模糊人影,皇权天下,只一眼,破天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轻吐了口浊气,低垂的眸子变幻莫测,难怪古有无数人想要登上高位。

    恍惚间,祭天已完毕,皇帝乘架回宫,浩浩荡荡一群人随侧,乐礼钟鼓相伴,蓦然,耳际闻得一声轻笑,凛了神,不动神色朝左侧撇去一眼,远方树海中隐约能见一人影,倚树轻笑,这人,好生胆大,竟只身潜入奉天祭坛,破天匆忙扫了一眼,又环视四周,无人发觉异常。

    这独孤月可是疯了?若被人察觉,必然引起两国祸事,破天心中惊疑,只按捺着性子待到众人纷纷散去,才辞了阿玛,连称未睡醒过头,要回府再眠,这才得已独身,上了马车一路往御史宅行去,入了城,街上百姓瞧见官臣马车自觉让开一条道,说来奇怪,连日来皆是小雪不停,独独今日出了个旭日高挂,马车行至府门前,早早候着的尚棋忙上前挑开车帘,接过祭天时皇帝赐下的生肉,恭迎破天回府。

    “今儿起得早了,脑子晕得很,这肉你且拿去伙房好生弄几道菜,莫要糟蹋。”破天跳下马车,整了整肩上轻裘,温声说道,只一双凤眼不着痕迹扫过后院红墙。

    尚棋接话问道:“主子可是要回屋再睡会儿?”

    “嗯,若无事莫要打扰,待我睡醒了,再用膳。”破天低声又吩咐了几句,面上端得无异,步子生风缓慢朝后院行去。

    独孤月翻身跃进后院儿,玉足沾地,眸子淡淡扫过园中那一处竹林,又瞥过林中石桌,思绪穿梭似回到了那日重伤之时,破天执剑于园中挥舞的日子,心下悠悠,行至卧房,这里的每一处景他都记得,纤手推开红漆房门,立有淡香窜出,撩袍踏了进去,还是如原先那般简单的摆设,没有闺中女子的娇气,干净却不简陋,倒是这女人的性子。

    “独孤王爷。”不知何时,破天已行至屋外,火红的第一公主袍,肩负素白轻裘,云发梳髻,素手搭着门框,倾身靠着门柩,凤眼狭长淡淡看着擅闯闺房的独孤月,又道,“王爷这登堂入室的习惯倒是屡教不改啊。”

    “呵,”独孤月轻笑,食指慢慢抚过八仙架子床床沿,而后撩袍坐下,如瀑黑发顺势垂肩,“若本王在府外递拜帖,公主可会相见?”

    废话,她怎么可能相见,破天抿唇不答,只颇为鄙视的看着独孤月,似在纳闷他怎会问出这种问题。

    “如此,本王也只能不请自来了。”说着,双手一摊,似无可奈何,须倪,又换了副委屈的模样,“想本王何时做过这等登徒子的举措?公主可是开了个先河,哎,只可惜卿本佳人无心,对本王总冷言冷语,本王的心是碎了一次又一次。”

    破天无力,懒得再看床沿上的独孤月,合了门又掏出火折将暖炉点燃,换下轻裘挂在架子上,独孤月不语,只安静靠在床榻之上,看着破天忙碌的身影,旭日冬阳穿过纸糊窗口洒进屋内,偶有几丝光线黏着破天额上云发,独孤月不自觉竟看出了神,他二人共处一室,太过自然,全无尴尬设防,恍若坊间平凡夫妻,这念头一起,盘旋在心头久久不散。

    破天将轻裘挂好,正要执起圆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岂料刚转身,便坠入独孤月那双不见底的棕色眸子,许是这冬阳太暖,许是这屋内太热,少年魅惑的笑自带几分柔和真实,眸子只印一人,单单一眼,竟让破天乱了心绪,砰然心动。

    四目交对,我见青山多妖娆,今日青山见我,应如是。

    屋外,有雏鸟鸣叫,两人似被惊醒,交缠的视线迅速分开,一个望向墙角,一个望向窗柩,气氛徒然尴尬,破天干咳一声,忙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提着壶把的手微微有些抖,这茶已是昨日剩下,早就凉了个彻底,喝进腹中又冰又冷,破天垂眸瞧了眼手中茶盏,又忆起方才那抹被摄的心绪,只觉惶恐,凉凉冬日,背脊竟生生起了层冷汗。

    她居然被美男计惑了心神?不过是一个笑,居然让她方寸大乱?想及此,心中恼怒,暗骂自个儿心智不坚定,英眉微蹙,“若我没记错,朝阳年拜车架明日才抵京,王爷再次单独现身京师,且私入祭坛,你可知,这罪追究起来,朝阳皇帝也保不了你。”因着心中动怒,破天的口气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不过是寻佳人脚步,哪里来的罪过?”眸子弯成两撇,低声说着,似真似假,破天甚怒,手中茶盏咚的一声搁在桌上,怒道:“独孤月!”

    “哈~莫怒莫怒,”见破天已是怒气浮面,独孤月亦敛了笑,连连罢手,玩笑归玩笑,若真把这小猫儿惹急了,他可得挨上几爪,“本王确有要事来与公主相商,若随车架,只怕一入京师,就得被眼线日夜盯防了。”

    “何事?”

    “我朝阳国盛产丝绸茶叶,自与奉天签下和平条约后,便有商贾交易,可这交易只属私下,未有明文旨意下达商贩往来,本王此次亲自前来奉天年贺,亦是想两国能通商,我朝阳商贾可迁居奉天,两国持久行商。”说到正事,独孤月倒是没了平日的轻浮,虽笑着,眸子却认真得紧,也许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是朝阳手握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金贵王爷。

    破天不语,只低头思索,奉天虽自给自足,可绝非长久之计,若想掌控天下,必要开海路与领边各国各部落建立商业往来,才能做到真正强盛,独孤月提出的两国通商,亦是可行之措,“我不过是个公主,就算在朝堂之上任职御史,也断没有能左右当今圣上的能力,王爷怎会寻我?”

    独孤月不答,缓缓从床榻起身,悠然行至窗边,一席红衣明耀如日,云发披肩,负手于后,瞧着窗外小院中,绕树枝纠缠盘旋起舞的一双蝴蝶,比翼双飞痴缠于蓝天之下,半响,才开口道:“本王是带着诚心前来,公主又何须自谦?能被百晓生刘旭引为知己的人,又怎是泛泛之辈?国宴之上,本王会交文书呈于陛下,届时,还请公主帮衬一把。”橄榄枝他抛了,就不知这世凰公主可敢接?

    言罢,又走到圆桌边,提着茶壶斟满一杯,嘴角持平,俊俏的面上满满的全是坚定,举杯于空,破天不做声,英眉蹙成一团,而后,终是执杯相碰,阖眼饮尽盏中清水。

    夜伴,御史宅灯火通明,下人们早早便做完了手中的细活安生入睡,寒风萧瑟,书房烛光通亮,将破天的影子拉得老长,自白天独孤月离去后,破天便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未曾用膳,只在书架上翻动着往年来与两国商贸有关的书册,先帝在时,两国交兵,直到二十多年前,安王大胜,才平息了战事,签订百年和平条约,奈何当今圣上忌惮朝阳国力,未曾明文通商,书册上的记录与独孤月所言相差无几,可破天决计不信这心机深沉的独孤月会只为这一件事年拜奉天,且将此事公然告知于她。

    若朝堂之上,她帮衬独孤月一把,届时……想及此,又联想到秋猎时二人于围场遇难,众人来寻人尽皆知,前后相对,脑中的思绪愈发清明,五指深深抓着桌上的泛黄书册,眉目间隐泛狠意,低眸瞧着被自个儿抓破的几页纸,烛光微弱,印得破天面上的神色晦暗不明,喃喃道:“独孤月,你当真要把我安王府拉进泥沼?”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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